學達書庫 > 寄秋 > 冷雨烈情 | 上頁 下頁


  「你是建議我在病人的點滴裡加些氫酸鉀嗎?」朱鴻鴻面色冰冷地凝睇著他。

  有何不可。「只要你放棄救人,我不會讓他死在你所屬的醫院。」

  「先生,只要你有本事槍斃了他,不要讓我有非救不可的機會。」她救不活死人。

  「方羽。」

  「咦?」

  「我的名字。」

  她以中指輕扣桌面。「聽著,方先生。」

  「方羽,先生太生疏,或者你喜歡叫我羽,我這個人很隨和。」他想撫撫她的紅唇是否如想像般柔軟。

  「方羽。」她無情無緒地隨他的意思一喚。

  他笑了。「鴻鴻寶貝,你不如外表柔弱,性子滿悍的嘛!」很合他的口味。

  觀察了她快一上午,他覺得這個與外表不符的女人很有趣,做事一板一眼不見慌張,不慍不火地執著於工作領域,不許人越雷池一步。

  她不古板,有自己的行事風格,是非黑白的尺在她心底,整個人看來清清淡淡,沒有所謂的喜、怒、哀、樂。

  一湖不起波的心境清澈似藍天,看似乾淨、純然,引人神魂迷眩,牽動未知的弦。

  其實鏡湖深不可測,其中的波濤洶湧難以窺之,一個不慎踏入湖中,隨之而來的黑色漩渦在瞬間將人吞沒,只還以原來的平靜。

  她是水火綜合體,擁有水的清淨、無味,火的烈性及燃成灰燼的堅持,讓人很難移開視線,忍不住去探究她的本質是火還是水。

  美麗的女子他見多了,尤其是專出俊男美女的龍門,真正吸引人的是她眼中的自然。

  沒人做得到無欲無求,她是例外。

  「我跟不上你的隨和,請稱呼我朱醫生,謝謝。」朱鴻鴻漠視他的自若。

  「好有禮貌的小孩,可惜我從小就不是乖寶寶,老和大人們唱反調。」他扮了個很凶的鬼臉,「鴻鴻Baby。」

  她微微冷瞄了下表。「抱歉!巡房時間到了,有事請先掛號。」

  「掛號?!」他額頭上冒出問號的小芽。

  「哦!瞧我糊塗的,你該掛精神科,不過……」

  他揚揚眉等著下文。

  「如果是橫著進來,我樂於遵從你的建議,讓你死在手術臺。」

  好狠毒的女人。「你捨得?」

  「佛家有雲:有舍才有得,何況我們並不熟。」應該沒機會。

  方羽笑容十分燦爛。「放心,我最擅長人際關係,一回生,二回就熟了。」

  平靜的心湖無端地打了個浪,她覺得他的笑臉礙眼極了,像是偽裝陽光天使的撒旦,奪目卻致命。

  這個人的危險指數已超過百分比,黑色羽翼逼進不設防的柵欄內,捕捉懵懂無知的少女靈魂。

  而那絕對不是她。

  「有沒有人說你的笑容像諂媚狐狸犬?」

  他的笑臉頓時僵住,兩邊唇角上揚,角度維持半圓,像極了媚主的小白狐,男性的自尊當場破了個大洞。

  臉部神經暫時失控,竟說不出留人的話語,眼睜睜地看著她手拿病歷表,從容不迫地繞過擋路的他,走入電梯按下「關」的紅鈕。

  「天呀!我真像白癡,一句話就被打倒。」遜斃了,他早該練就百毒不侵的金剛身才是。

  龍門人個個生就一張毒嘴,怎會一時失察,馬前被踢個正著呢!

  是他太輕心了嗎?

  方羽的理智陷了一角,消失在他尚未覺醒的迷霧中,兩眉間打了千百個環結,堆成個無解山,困擾著他飄蕩不定的空心。

  一本摸不清顏色的女人書,他的小指系上紅絲線。

  ***

  502病房。

  赤裸著上身,白色的繃帶滲染朱色的藥渣,張箭眼神銳利地注視正在檢視他傷口的女人。

  她不像醫生。

  這是眾家兄弟的認可。

  而他在等待中見識她的真面目,果真人如畫布走出的出塵美女,鵝蛋般光滑細緻的粉臉白皙動人,襯著他的黝黑。

  「當我的女人。」

  她置若罔聞逕自道:「你的底子很厚,心臟位置與常人不同偏向中間,子彈只擦過心臟外膜。」

  「當我的女人。」

  「你的命算是撿回來的,要不是心臟異位,恐怕神仙也很難向閻羅爺討命。」

  「當我的女人很為難嗎?」

  朱鴻鴻指示護士換繃帶。「不為難。」

  「你要當我的女人?」張箭不認為她首肯了。

  他對接掌鯊頭幫幫主一事並無多大的興趣,為的是替死去的母親爭一口氣,強搶父親一手創立的鯊頭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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