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夫人百無禁忌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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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曉冬頗有念書天分,而且越讀越起勁,儼然是一名小書生,常見他捧著書,搖頭晃腦的讀著。 不過周靜秋倒是樂意接下父親的棒子,因為在重生前,她便是頗負盛名的女法醫,在專業領域中無人不識。 換言之,十幾歲的身體裡裝著三十多歲的靈魂。她是胎穿的,一穿就在棺材裡,她嚇得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棺材中大聲呼叫,只是她發出來的是嬰兒的啼哭。 在前世,她對任何和醫有關的知識都有興趣,有空就會自行研究一番,沒想到到了古代竟有這麼大的用處,分辨藥草也難不倒她。 「唉……我該不該將你挖起來呢?看看結果的情形和拇指粗的枝幹,少說有五、六十年,我拔起來再清洗一番,至少值個四、五十兩……」 周靜秋將裝著山芋頭、野生蘑菇,已有半滿的竹編籮筐擱置在樹蔭下,她穿著半新不舊的衣裙,舉止不雅的蹲著,對著一株約到她的腰高,長滿白花紅果子的小樹,甚為苦惱的喃喃自語,似在考慮要留著救急,讓它再長幾年好增加藥性,或是現在就拿去換錢。 其實她是傾向後者,家裡的銀錢不多了,又養了好幾個會吃的人,她爹是大飯桶,弟弟是小飯桶,還有多年前撿來的夕奴和小敢,個個都很會吃,就只有她是小鳥胃。 要維持一個家不容易呀!什麼都要用到銀子,她還想買塊地種糧食,好喂飽家裡的大大小小。 佟氏的嫁妝早已賣光了,不過周靜秋在她過世後的半年開始,又一次五畝、五畝的買回十五畝水田,她自個兒不會種田,便佃了出去。 秋收稻子冬收麥,一年兩獲,扣去該繳的糧稅,她和三戶佃農六四分,主家六、佃農四。 也好在有這些糧食儲備著,要不然日子真的過不下去,周曉冬一年的束修是十兩銀子,要用的書籍和紙、筆、墨貴得要命,一刀質料不算好的宣紙就要一兩銀子,他一年便要用去五、六刀紙練字,更別提他補身的銀兩。 周靜秋是真的很缺錢。 幾經思考,再三掙扎,周靜秋忽地站起身,面容堅定的走到樹下,背起竹編籮筐,腳步從容地從庵堂後院她整理出的小徑,往山裡的方向走去。 春天一到,山上的野花野草茂盛,相對地,能吃的植物和出來覓食的小動物也會變多,到處可見正鮮嫩的野菜,和滿山遍野的野雞和兔子,要打牙祭趁現在,遲了便錯失良機。 因為是繁殖期,周靜秋佈置的陷阱以活捉為主,若是逮到懷孕的母獸,她會帶回家等它生崽子,等養肥了再宰來吃。 她對「食物」沒有憐憫心,弱肉強食,看慣了死亡的她,不拘泥於生死輪回,除非是尼姑、和尚,誰不吃肉? 「秋姑娘,又上山采草藥了?」 不到兩個時辰,周靜秋的竹編籮筐內已有數只山雞和肥碩兔子,她不想讓人知道她筐裡有活物,便以藥草覆蓋其上,掩人耳目,免得有人跟著上山,不小心破壞她的藥田。 「嗯,采些婆婆丁煮來當茶喝,嫩葉川燙過後能涼拌或炒雞蛋一起吃。」婆婆丁清熱解毒,看似回暖的春天還是有點冷,一不留神就風邪入體,頭昏腦脹,全身發熱。 「秋姑娘,餓不餓?來吃個包子喝碗湯,別把身子弄壞了,姑娘家要好好照顧自個兒的身體,別仗著年輕就不管不顧,瞧我這一身老骨頭呀,中看不中用了。」抬個熱鍋子都氣喘吁吁。 從山上下來的一條官道旁,進出城都會由此經過,一對老夫妻搭起棚子賣涼茶和小吃食,一賣就是三十年。 前兩年老頭子死了,老婦便帶著兒子、媳婦一起擺攤,攤子上也多了幾樣能吃飽的吃食和大餅,讓來不及備妥乾糧的出城人也有幾口餅吃,生意還不壞,足以養活一家老小。 除了農忙時,幾乎是天天風雨無阻的來擺攤,上山的路狹窄難行,周靜秋便把驢子、驢車寄放在此,徒步上山,省下她不少麻煩。 「古婆婆,我還不太餓,給我碗湯就好,先墊墊肚子。」她還得留著肚子回家吃飯,夕奴的手藝太好了。 周靜秋不喜吃外食,因為她的嘴被養刁了,只習慣吃家裡的飯菜。 「好咧,一碗湯,狗子,快給秋姑娘下餛飩。」生意上門了,得快點招呼客人。 「好的,娘,就來了。」一名皮膚黝黑的男子咧嘴一笑,手腳俐落的丟了幾顆餛飩到滾水裡煮。 古人的衛生……周靜秋看著狗子大哥的手一捉,目光一閃,她在心裡暗暗說服自己,那是洗過的,沒有摳屎…… 能和周靜秋處得來的人並不多,因她在棺中出生,有人私底下喊她「鬼女」,說她是死不瞑目的女鬼來投胎,再加上她打小就跟在父親身邊,和他出入一些極陰的兇殺地,十歲不到就開始學著做仵作,因此很少有人敢靠近她,都說她身上陰氣重,煞氣凶,八字不重的人會被刑克。 基本上,她沒什麼朋友,表兄弟姊妹對她雖不至於壞,但也不友善,沒人會找她玩。 而她常交談的對象大多是攤販,像豬肉攤、菜攤,畢竟她要是不開口,人家怎麼知道她要買什麼。 古婆婆是年紀大了,周靜秋才敬老的談上兩句,否則遇上古婆婆的兒子,她連口都不開。 「秋姑娘,聽說文大人被調走了?」人面廣的古婆婆素來愛東家長、西家短的,一有機會便打探消息。 「嗯。」周靜秋輕應一聲,心裡卻想著這湯頭有點淡,餛飩的餡也沒拌勻,肉大塊是大塊,但稱不上好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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