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二爺的私房事 | 上頁 下頁
十一


  「什麼話?」李華陽羅帕輕擰,拭著嘴角。

  「一切聽憑爺兒的吩咐,不敢擅作主張。」新人上任就是不知變通,一板一眼的守著死規矩。

  這年頭誰還照著上頭的意思力事,誰不是有好處就儘量放手撈,尤其管賬的是油水最多的肥差事,只要懂得開通,哪個不荷包飽飽。

  拿二爺來壓人呐!真是個好奴才,我倒想會一會,看他是生得三頭六臂,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她掩嘴輕笑,媚眼橫睨。「去,柳兒,去把他給我叫來,這會我悶得慌,正好找個人來解解悶。」

  凝香園裡有八名服侍的丫鬟,姿色一般,其中以翠兒、柳兒與李華陽最為親近,她們也是她的陪嫁丫鬟。

  所謂什麼人養什麼狗,長期在生性貪婪、自私的主子身邊伺候,自然而然染上她不可一世、驕矜的習性,對同樣入府做事的丫鬟家丁非常不客氣,有對連管事都敢給臉色看。

  上任賬房就是無法忍受被幾個女人指使差遺,又夾在兩位主子間難為做人才以老母生病為由請辭,留下沒人收拾的爛攤子。

  李華陽算盤打得精,她以為走了個礙事的,分身乏術的牟靜言定會將府內瑣碎雜事交由她全權處置,譬如下人的調任、接待賓客,以及最重要的銀兩用度,那麼她也就能以當家主母的身分重新掌權。

  「聽說大夫人找我,還不知道有什麼事?」姍姍來遲的夏弄潮一身儒難衣衫,腰間掛著一隻螃龍玉珮,腋下夾著本賬簿顯得有些匆忙。

  「你就是新來的賬房?」放下茶杯,李華陽似笑非笑地橫睨一眼。

  「是的,大夫人,我叫夏弄潮。」她有摸有樣的打躬作揖,並刻意壓低著嗓音,不露出破綻。

  「左一句我,右一句我,沒人教過你這奴才,在主子面前得矮上一階嗎?」她擺出主子架子,下馬威壓制新賬房。

  「大夫人此言差矣,我憑本事入府做事,不靠天、不靠地,只靠一顆靈活腦袋和一雙巧手,並不比人低上一等,何況有求于人是牟府當家,我用心千活換取酬勞不可恥。」倒是她的想法和態度不可取,主子是人,奴才也是人,何分貴賤。

  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的夏弄潮占了先天上的好處,一張討喜的皮相讓她輕易地和下人們打成一片,並藉著閒聊得知府內的大小事。

  關於大夫人的種種傳聞她幾乎無一遺漏,大夫人的風評並不佳,是個令人畏懼的棘手人物。

  所以有不少人……呢,以丫鬟居多,一再提醒她要謹慎應對,不能有半絲怠忽,但是在人權平等、言論自由的現代生活了十九年,根深蒂固的觀念是改變不了的,她沒法唯唯諾諾的奉迎拍馬屁,巴結坐在高位的人。

  「你膽子可真不小,主子說話也敢頂嘴,你就不怕丟了差事,被人趕出青柳山莊。」她話語輕柔似水,卻不難聽出話中的威恫。

  「我沒做錯事為什麼被趕出去?所謂有理走連天下,不能因為我說實話而罷免我的職務,這太沒道理了。」她振振有詞。

  「你在指責我蠻橫無理!」李華陽笑眸轉冷。

  她很想點頭說是,可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大夫人有權指正我的錯失,若我真有哪裡做得不對,定會立即改正。」

  「你……」她微惱地沉了沉眉,正想命人賞一巴掌予以懲戒,但繼而一想此人仍有可用之處,遂作罷地緩下臉色。「你不曉得的錯處,我一一指給你分曉,第一……」

  李華陽以據傲的語氣細數新賬房該遵循的規矩,從錢財的支用到職務上的認知,林林總總說上半個對辰,內容無非是在張顯自身的尊貴地位,要人識時務為俊傑,別為一點小事而得罪她,一個小小的新賬房如螻蟻一般,她一捏就能捏死對方。

  「大夫人的意思是要我睜一眼、閉一眼的給你方便,不管你要用多少銀子都得通融。」她聽明白了,可是……

  以為新賬房「懂事」了,李華陽滿意地抿唇一笑。「不會少給你好處的,只要你言聽計從,為我所用,你將來不會只是個賬房。」

  利之所趨,誰不折腰。

  「大夫人你這是害我嘛!要是爺兒知道我和你狼狽為奸,共謀府裡的銀兩,那我這賬房還當得成嗎?不用你趕就先被掃地出門了。」當她傻了呀!大宅門內的爾虞我詐與她無關,她才不想瞪這淌渾水。

  明哲保身,不捲入是非,她找到小豆子就要回去了,哪有心思在手眼前的小利益。

  「在這府裡是我說了算,你敢不聽?」她沉下臉,眼露威脅。

  「可是爺兒也說了,凡是與他的話有所抵觸的皆不做數,唯有他定下的規矩才可依從,大夫人你說我有膽連逆他嗎?」反正把一切的責任往他身上推准沒錯,誰教他是「一家之主」。

  聞言,那張豔比牡舟的嬌顏頓時扭曲。「好你個狗奴才,敢拿二爺來壓我,看來不給你點教訓,哪天氣焰一高,都要爬到我頭頂上撒野了。」

  「翠兒、柳兒,還不動手。」

  李華陽朱唇一殷,身邊兩名唯命是從的丫鬟微露抱歉神色的走近,一人一邊準備架起夏賬房,讓向來傷人不見血的夫人予以薄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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