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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末等侯府的宅邸,武平侯府是其中一座,緊臨著快要降爵的永昌侯府。

  「回來了。」

  陰陽怪氣的冷嘲響起,一臉鄙夷的簡氏坐在上位,以看螻蟻的目光瞅著木氏三人,臉上有著明顯的不屑。

  「回來了。」木氏一如往常的溫順。

  「膽橫了,說出門門就出門,我這當家主母管不住你了是不是?你是打算分院別住了是嗎?」一個姨娘也敢在她面前叫囂,要不是她心存仁厚讓她進了門,低賤的商戶女也配為高門妾?頂多當個倒茶丫鬟!

  「我……」

  木氏正想彎腰道歉,一旁的單青琬馬上手托住她,不讓她再低聲氣。

  「分院別住倒不必,畢竟侯府尚未分家,不過弄個小廚房倒是可行,我們餓了、渴了,不用走得老遠去大廚房要。」每回拿回來的飯菜都是涼的,雖未克扣,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賤丫頭,這裡有你說話的分嗎?還不給我滾到一邊。」

  一臉嫌棄的簡氏將手中的茶盞丟向單青琬,一點也不擔心會不會將人砸傷,或者說她就是想傷了她的臉,好讓木氏認清誰才是府裡當家主事的人,木氏不聽話,倒黴的便是她女兒,一隻現成的代罪羔羊。

  單青琬沒有傻傻的受罪,她頭一偏,茶盞從她耳邊飛過,砸向後面服侍的丫鬟,她哎叫一聲,隨即一道血痕從額頭滑下臉頰。

  但這事只有心軟的木氏稍有不忍,正在對峙的兩人並無任何動靜,丫鬟也忍著痛站著,夫人沒發話,她不敢妄動。

  「大夫人的旺火太旺了,該喝點涼茶降降火,我再賤也是侯府千金,大夫人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把三姊也給罵賤了。」同出一脈,妹妹賤,姊姊還能不賤嗎?

  「放肆!大夫人是你喊的嗎?」簡氏眼一眯,怒火翻騰。

  她一大早受的鳥氣至今仍未消,就想好好和她們母女算算賬。

  「我娘是平妻,喊你大夫人理所當然,我娘是二夫人,生我的親娘。」單青琬不厭其煩的再提醒,不讓簡氏再模糊其事。

  「平妻在正室面前也是妾,沒人告訴過你嗎?一夫無二妻,在我的屋簷底下還是得低頭。」真以為她治不了她們嗎?她只是一時被唬住了,忘了當朝律法,平妻仍低於正室。

  其實不是簡氏忽然開竅了,而是她撥空回了鎮國公府一趟,在生母和女兒的點撥下才赫然了悟。

  單青琬眸色微黯,小手緊握成拳,「大夫人所言甚是,不過我娘的院子也該挪挪了吧!就挪到三姊岀嫁前的倚瀾居,平妻的分例規格和姨娘可不一樣,畢竟是要上家譜的。」

  對簡氏而言,兒女是她的死穴,誰也碰不得,她不屑地啐道:「辦不到,她是什麼身分,也敢和我的華兒爭。」

  單青琬笑聲若鶯,輕軟嬌嫩。「那麼我們各退一步,倚瀾居不要了,給我們個小廚房吧!」

  七月一過,進入八月,秋高氣爽好風光,牛肥羊壯,金浪連天,一片稻黃垂穗飽滿,幾乎可以收了。

  十五中秋一過,單青琬便找了個藉口巡看陪嫁莊子,兩大兩小的莊子一一走過,花了將近半個月才巡完,順便整治了不安分的惡奴,逐走大夫人安插的人手,換上她舅舅給她備著的莊稼好手。

  她讓人提前收割田裡的作物,作風強硬得不理會佃農們的反對,她留下一半的糧食不收佃租,另一半運走,還幫莊子的人修了屋子,補強四壁,這才平息了眾怒。

  最後她又將所有糧食運往溫泉莊子儲放,來時一輛馬車,回去時後頭跟了五輛馬車,載滿了蔬果、醃熏食物,以及幾百斤的白麵、玉米麵、米糧、乾貨等雜食。

  她抵達家門口正是八月的最後一天,天空有些陰沉沉的,眼看就要下雨了,她連忙讓人把馬車上的東西搬進木氏的小院。

  不大的小廚房新砌成,有爐有灶,鍋碗瓢盆也不缺,不過油、鹽、醋、醬等調料簡氏不給,她連柴都只給了一捆。

  不過木氏另外叫人買了,花自已的銀子,她還買了蔥、薑、花椒等辛香料,煮飯才多點味道。

  九月的第一天,開始下起小雨,連續下了三天,起先大家不以為然,當是秋雨,想著放晴了就能下田了,把今年的口糧收回來,打了穀,收入倉,一年也就過去了。

  殊不知到了第四天,雨勢轉強,庭院都淹水了,行走不便。

  到了第八天、第九天,已經有人急了,連忙全家出動,冒雨搶收,寧可冒險收回濕稻也不能爛在田裡。

  第十二天豪雨成災,想收也收不了,慢了一步的人家只能捶胸頓足,整片金黃的稻田在水裡,水深有半人高,淹過稻子,連片吐子都瞧不見。

  下了二十天的大雨,終於停了。

  然而之前的雨勢沖刷河床和山脈,帶來大量的泥沙,腳一踩下去竟有一尺深的於泥,掩蓋住了田地,光是清泥就要花上個把月。

  更嚴重的是無糧,正是秋收時節,百姓們手中的陳米早就吃完了,原本就等著這一季的新米,不過更苦的還在後頭,田裡的淤泥剛清乾淨,初雪隨即跟著落下,因為不大,也就被人忽視了。

  之後的日子時而放晴,時而下雪,地面已積了寸高的積雪,冬麥不能種了,雪會把種子凍死。

  雪,還在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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