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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紀芙柔被冷風凍了一下之後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了,讓心情慢慢地緩和下來。她吸了吸鼻子,抬起頭來,沙啞的對他說:「屋裡很暖和,不用這樣。」

  「還是披著,等身子真正暖和之後再說。」裴晟睿堅持道,聲音和她的一樣沙沙啞啞的,眼眶也紅紅的。

  紀芙柔伸手撫上他的眼,啞聲道:「男兒有淚不輕彈。」

  「嗯,我沒哭。」他撒謊道。

  紀芙柔沒揭穿他的謊言,問他,「你怎麼會突然就恢復記憶了?」

  「我也不知道。」裴晟睿輕輕地搖頭道:「剛才突然聽見你的歌聲,聽著聽著那歌曲和歌詞莫名的就從我嘴巴裡流泄出來,接著你教我唱這首歌時的畫面就出現在我腦海之中,隨之而來的還有其他記憶,一幕一幕的出現。」

  「早知道唱這首歌給你聽能讓你恢復記憶,我早把這首歌流傳出去,讓它在大街小巷傳唱,這樣你聽見了就能立刻恢復記憶,找到回家的路。」紀芙柔孩子氣的說道。

  「傻話。」裴晟睿有些心酸的替她理了理散亂在頰邊的髮絲。

  三年不見,她的模樣其實變化不小,記憶中仍存在她臉上的些許稚氣已全然不見,柔弱的姿態、遲疑的眼神盡皆被堅定與自信取代。

  過去三年她真的成長了很多,不看別的,光是從她神情與氣質上便看得出來,可是成長的代價……裴晟睿光是用想的就覺得心疼。

  「這三年,」他嘶啞的問道:「你……好嗎?」

  「不好。」紀芙柔直言道。

  裴晟睿登時只覺得心揪了一下,張了張口,最後吐出來的還是只有那三個字,「對不起。」

  「別再跟我說對不起了,這並非你所願。」紀芙柔無奈的看著他說,「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有人想置你於死地?你在落下懸崖後又發生了什麼事,你可都還記得?」

  裴晟睿沉默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她,「是誰將我出事的消息帶回來的?」

  「張虎,你應該還記得他吧?」

  裴晟睿點頭,「張虎是怎麼跟你說明這事的?還有,隨我去臨州的那些人可都還活著回來?」

  紀芙柔搖頭,「當初隨你去臨州的人,當場就死了七人,餘下的重傷的重傷,失蹤的失蹤,只剩張虎和另外一個人傷勢比較輕。張虎猜測這事也許和你那回處理事情的手段過於激烈有關,才會引來那些人事後的報復與殺機。」

  一頓,她又告訴他,「張虎始終沒放棄尋找你的事,現今人都還在外地尋找你的縱跡。」

  「他是個忠心的,我知道。」裴晟睿點頭道,又問她,「你知道失蹤的有哪些人嗎?他們後來是否曾再出現?」

  紀芙柔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怎會一直執著在這件事上頭,正欲回答他時,腦中卻突然靈光一閃。

  「你在懷疑什麼?」她臉上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裴晟睿知道她很聰明,即便他不說,她遲早也能看出端倪,便老實的告訴她,「當年,圍殺我的那些人裡頭有人跟我說了一句話,他說要怪就怪你太過聰明能幹了。」

  「這是什麼意思?」紀芙柔不解的問道。

  「你知道當時我為了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回家來,一路都是快馬加鞭,逢村遇鎮幾乎都不入嗎?」裴晟睿看著她說:「你認為在這種情況下,對方究竟是如何能預測我的行蹤,又怎麼會知道要在哪裡埋伏劫殺我?」

  紀芙柔瞬間瞠大雙眼,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你的意思是有人背叛了你,內神通外鬼?可是張虎說你待他們如兄弟,所以大家才會義無反顧的為你拚命,怎麼會有人背叛你?」

  「我雖待他們如兄弟,但畢竟不是真正的家人與兄弟,一旦在我與他們所愛的家人之間產生衝突時,你認為有多少人會選擇忠於主子,又有多少人會選擇忠於自己的心?」裴晟睿在說這些話時,神情變得有些冷漠與嘲諷。

  「你這樣說——」紀芙柔本想說他這樣說似乎太無情了些,畢竟他那些兄弟超過半數都為他喪命了,可是這話還沒說出口,她的聲音卻戛然而止,雙眼也因震驚而瞪大。

  「你、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說、是說……」因為接下來的話實在是太過驚悚駭然了,她根本就說不出口。

  「我只是懷疑,並沒有證據。」裴晟睿看著她啞聲道,眼中卻溢滿了想藏都藏不住的傷痛。

  「即便是懷疑……」紀芙柔真的不曉得該說什麼,因為她很清楚他會起疑心便代表這事八成的機率可能真是慶州本家那邊的人幹的,否則以他的性子,絕不可能會去懷疑自己的家人,懷疑自己的至親。

  「也許是你想太多了。」她吶吶的開口道,說著連自己都覺得虛弱無力的安慰。

  「我也希望是自己想太多了,否則的話……」裴晟睿忍不住閉上眼睛,因為他也不知道否則的話自己接下來能怎麼辦,或是該怎麼辦?

  那些人是他的長輩與兄弟,一個個都與他血濃於水,如果他們當中真有人想要他的命的話……

  他臉上痛苦的神情令紀芙柔心疼不已,不由得在心裡把慶州裴家罵了個八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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