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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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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月亮不圓,但卻很亮,照得白皚皚的雪地閃閃發亮,也將黑夜映得明亮。 裴晟睿在寧靜的夜晚漫無目的的走著,原本他只是想在庭院裡散散步,怎知卻在無意間走到了妻兒所在的小院外。 他站在院門外只猶豫了一下,便舉步走進小院裡。他也沒想要做什麼,就是覺得愈靠近妻兒所在的地方,愈能讓他感到心安,尤其是在這個失眠的夜晚。 夜裡,負責守夜的婆子聽聞有異響,立即走出守夜房查看,一見是他這位主子便默默地躬身退了回去。 裴晟睿安靜地往前走,剛越過庭園,尚未踏上抄手遊廊的階梯時,忽見前方一間廂房突然亮了起來。 他腳步一頓,輕輕地蹙起眉頭。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裡應該是妻子的書房,怎麼會在這時候亮起來呢?難道她有什麼事要忙,或是和他一樣失眠睡不著,這才會在子時仍舊清醒著? 他帶著疑惑與好奇走上前去,還未走到書房門前便聽見有人在哼曲,音調和歌詞都聽不太清楚,可是不知為何卻讓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他不由自主的加快腳步,沒多久便來到書房門前,隔著一扇門聽著屋裡的人輕聲哼曲。 那曲子的音調有些奇怪,不似尋常能聽見的曲子,但卻讓他有一種心悸的感覺。 他伸手輕壓在心臟突然狂跳不已的胸膛上,側耳傾聽不斷從屋內傳出來的聲音。 「……不論結局是喜是悲,走過千山萬水,在我心裡你永遠是那麼美……既然愛了就不後侮,再多的苦我——」 他的嘴巴動了動,下意識的就隨著這首曲子的音調輕聲合唱了起來—— 「我也願意背。我的愛如潮水,愛如潮水將我向你推,緊緊跟隨。愛如潮水它將你我包圍……」 房門內唱曲的聲音倏然停止,眼前緊閉的房門霍然被打開來,紀芙柔帶著一臉驚喜的表情站在他面前,雙眼緊盯著他,希冀的問道:「你恢復記憶了?」 裴晟睿怔怔地看著她,沒有應聲。他此時此刻腦袋裡一片紊亂,充斥的全是剛才那歌曲以及歌詞,還有她教他唱這首歌時的畫面,它們就像潮水一樣一波接著一波朝他湧來,沖刷著那些被他遺忘的過去,將覆蓋其上的阻礙一點一點的浸蝕,一點一點的揭露,還其記憶原貌—— 她說:「真的不能不去嗎?」 他說:「我也會不甘心,也會不平衡。」 她說:「那你唱歌給我聽。」 他說:「我答應你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回來。」 他的雙眼灼熱,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從眼眶裡滑落下來。 他突然一步上前,伸手便將她拉進懷裡,緊緊地擁著、抱著,似乎想將她就這樣融進自己的身體裡,如此一來他們就再也不會因任何意外之事而分開了。 「對不起,我明明答應過你會在孩子出生之前平安回來,陪你一起迎接咱們的第一個孩子的,我明明答應了你卻沒有做到,對不起,對不起。」他將臉頰埋進她頸間,沙啞的說道,語聲哽咽。 紀芙柔頓時淚如雨下:「你想起來了,你恢復記憶了是不是?」 「嗯。」 「全都想起來了?」 「全都想起來了。」 紀芙柔瞬間哭得不能自已,握著拳頭捶打著他,委屈的哭道:「你為什麼不守信用?為什麼要讓我擔心害怕?我都說了不在乎別人怎麼說,你為什麼不聽我的,為什麼一定要去臨州還出了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多惶恐、多茫然?你知不知道除了你之外,我根本無依無靠?你到底知不知道?!」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裴晟睿緊緊地抱著她,除了這三個字,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你可惡!可惡!可惡!」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紀芙柔的哭聲把守夜的婆子和睡在耳房的白雪都給驚動了,連忙跑過來,但一看見眼前的畫面,又識相地退了下去。 紀芙柔哭了好久,就像是想把過去這三年來一直壓抑在心裡的悲傷、痛苦和委屈一次全部釋放出來一樣。 裴晟睿也落下了幾滴男兒淚,恢復記憶後的他更能體會瞭解她的悲苦與不易,他真的真的覺得很對不起她。 天空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花,天氣冷得凍人。 裴晟睿走出東廂客房時,披了氅衣倒是不覺得冷,可是紀芙柔身上卻穿得單薄,因此冷風一吹進來,即便她被裴晟睿擁在胸前,依然冷得打顫。 裴晟睿感覺到了,立即擁著她進入屋裡,反手將房門關了起來,隔絕外面的冷空氣。 屋裡有著地龍,十分暖和。 紀芙柔並不缺錢,因而將與宅子相連的大宅買下來之後,便將所有在冬天裡需要燒火盆的居所全部改建,增修了能夠燒火取暖的地龍,所以即便現在都三更半夜了,與隔壁睡房相連的這間小書房也溫暖如春。 裴晟睿擁著她坐進書架前的貴杞榻上,將自己的氅衣脫下來,改披到她肩上,將她整個人裹得緊緊的,就怕剛才那陣冷風會讓她受寒生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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