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潔塵 > 夜櫻流歌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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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田夫人掏出手絹輕輕拭著眼角流出的淚水,對於亡夫的想念,即使事隔多年想起仍不免傷感。 待她平靜下來,風間夜才又問道:「伯父是因病去世嗎?」 「不是。」深田夫人搖著頭,「他死的前一天身體還好好的,那天出海打魚,人就沒再活著回來,幾天後是被別的漁船發現了他的屍體才運回來的。警察檢驗他的屍體說是飲酒過量而墜河致死,可先夫生前幾乎是滴酒不沾,因此又懷疑是被人害死,但警察又找不到任何可疑的嫌犯,案子就不了了之了。」 風間夜聽得很仔細,繼續問道:「伯父去世前,沒有什麼外人來找過他麼?」 「沒有。」深田夫人答得很肯定。當初警察也就這個問題反復地問過她,她回憶過多次,實在想不出來,現在時隔多年自然就更難想出來了。 風間夜對她的回答也並不意外,因為如果人真是伊藤組殺的,做事這麼乾淨利索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千尋雪櫻坐在一邊不發一語。那晚由北川綾子調出的伊藤組曾追殺對象的秘密檔案風間夜並沒有讓她看到,但她仍可以猜出風間夜此行的目的是為了追查神秘人的線索。 風間夜的眸光閃動,忽然笑著說道:「家父派我來還希望能找回一張他當年與深田先生的合影,本來不應該再打攪伯母,但這時父親多年來的一件心事。如果伯母有空,希望能幫忙查找一下。」 「好,你們等一等,我去找找看。」深田夫人轉進內室。 千尋雪櫻這才開口:「你懷疑害死深田的人就是幕後企圖害我的那個人?」 「有此可能。」風間夜微微頜首。 「那你要深田夫人找什麼照片是什麼用意?」明知道是根本就沒影的東西,怎麼可能找得到? 風間夜神秘的輕笑:「你等一下就知道了。」他忽然站起來,如魅影般無聲無息的緊貼在內室的門邊,眯著眼睛看進去。千尋雪櫻詫異地看著他獨自行動,對他詭異的表現不知所謂何故。 屋內一陣動靜,深田夫人似乎要走出來了。只片刻間,風間夜又以剛才嫺靜優雅的姿勢重新做好,好象一切都未發生過。 深田夫人兩手空空地走出來,萬分抱歉地說道;「先夫生前留下的照片很少,也沒有找到您所形容的那一張,改天我再找找看吧。」 「那就太感謝了。不過如果實在找不到也不要勉強。」風間夜微笑著回答。 深田夫人急急地說道:「不不,不必客氣。我一定會盡全力幫你父親和您達成心願的。」 ………… 「說謊能臉不變色心不跳的人我見過不少,不過能將謊話說的讓人人都信以為真,趨之若鶩,達到你這種水平的,我好象還是第一回見。」千尋雪櫻坐在臥榻上輕輕拍著掌,戲謔的神色完全暴露於眼中。 「做非常事就要用非常的手段,否則什麼都查不出來。」風間夜似乎格外疲憊。躺下身囑咐千尋雪櫻:「先睡吧,明天還有其它事忙。」 兩人相隔只有不到一米的距離。風間夜很快就睡熟了,輕微的鼻息聲在寂靜的暗夜中傾心可聽。千尋雪櫻則很難睡去。坐在他身邊,俯身望著他熟睡的面容,有種說不出的眷戀。在他身邊多看一眼,多停留一秒,有時候都會覺得是種奢望,他雖然用詞堅強而熱情,卻令她有一種比櫻花還要脆弱不祥之感。看那柔順的黑髮輕覆在他的臉頰上,好象一道與世隔絕的屏障,遮蔽了他真實的心靈。她輕惻著微歎,終於還是躺了下來。瞪著眼看著天花板,茫然地出神,直到被睡神折磨得無法再撐下去了才輾轉睡熟。 四周好象已經毫無聲息了,一切都已夜深人靜。 原本靜靜地側躺在褥榻上的風間夜忽然悄悄地坐起,清亮的眸子有如夜之星,透明且清澈,再也看不出任何的倦怠之色。 無聲無息地起身,凝視著睡在身邊的千尋雪櫻,一絲寵溺的微笑悄悄浮上唇角。就這樣凝視著她的睡容,獨自在屋中跪坐了很久。最後他抽身而去,悄悄退出了這間小屋。 屋內另一張榻上的千尋雪櫻睡得依舊很沉。窗外偶爾可以聽見起伏的海浪聲在遠方遙遙呼應,像是一首浩蕩的夜曲,或是,吟唱了數十萬年的情歌。與她夢中的幻景隱隱相和,飄然而來,飄然而去,在心底留下一串難以忘懷的漣漪。對於她來說,這是難得的寧靜之夜。 ………… 清晨,千尋雪櫻醒來時,風間夜已不在身邊。她忙拉開門,卻看到他穿著整齊的坐在客廳對她微笑:「睡好了嗎?今天我帶去你去吹吹海風。」 「你的身體……可以嗎?」她在他身邊坐下,微皺著眉,「你今天看起來氣色很不好?」 「是麼?」他的笑容略顯做作,「是屋裡的光線太暗的緣故吧。我倒覺得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千尋雪櫻沒和他爭辯,又盯了他一眼,突然覺得他的笑容有些古怪,似乎在極力掩飾著什麼。連眼中的目光都閃爍不定。出了什麼事? ………… 據說在北海道冬天的海面上可以看見大片大片的浮冰,蔚為壯觀。不過現在的海面依舊很美。深藍色的,略帶透明,看似溫和的外表下,不知隱藏了多少的世事變遷。一眼看去遙遙無涯,人之渺小,在天與海前倍感清晰。 風間夜的衣襟被風吹開,優美的長髮也被吹的散亂,但在那極淡極美的笑容下,卻顯得格外的幻魅。 「喜歡海嗎?」他為千尋雪櫻裹緊了大衣。 「不喜歡。」千尋雪櫻淡淡的搖頭。 「哦?是麼?」風間夜一挑眉,「為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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