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潔塵 > 夜櫻流歌 | 上頁 下頁 |
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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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它太強大。」她如實回答。她從來都不喜歡被壓制的感覺,無論是被人,被事,還是被這無邊無盡的海所鉗禁。 雖然她沒將心裡話說出來,但他卻明白。望著海天之接,他淡然道:「的確,再強大的人類,在海的面前也必須臣服。但即使身體屈服了,心靈依然要繼續抗爭。沒有一種力量可以永恆地主宰世界。無論它有多強大,都不可能主宰永遠。」 她看了他一眼,覺得今年他的話格外的古怪。「風間家族對你來說是一片海嗎?」她問得慎重。 他卻很快地回答:「以前或許我會這麼認為,但是現在的我已不在乎這片海是否能顛覆我這只孤舟,只要能在海上自由地馳騁,哪怕只有片刻,我也是獲得了勝利。」他說完又反問:「在你心中,伊藤組又算什麼?」 她被問住,呆呆地想了很久,緩慢地答出:「是一個可以令我棲息的屋簷,或者,是一個養育我的深淵。無論深淵下有多危險,我只有選擇跳下去。」 他將她拉到自己的前方,手指輕托住她的下顎,極不認同的凝眸而視:「你完全可以選擇不跳的,因為我就站在你的身邊。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就是生存。無論遇到怎樣的艱難,都必須勇敢地活下去!」 又是這句話。她微閉上眼,不去看那雙動人心魄的眼,「活著對你來說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是的。」他沉重而堅定,「從沒有心甘情願去死的人,無論死的多慷慨,多麼情有可原,如果可以給他們一個光明正大活下去的機會,沒有人會選擇去死。就是因為生的美麗無人可以抗拒。包括你我。櫻子。」 ………… 回到深田夫人家門口的時候,兩個人突然同時產生一種不好的預感。憑藉著在黑道中生活多年所磨煉出來的直覺,他們似乎都聞到一股極強的血腥氣息。 沖進房門的一刹那,不祥的預感立刻得到了證實:深田夫人正倒在客廳的血泊之中。風間夜將她扶起,去試探她的鼻息,搖搖頭,已經斷氣了。 千尋雪櫻的身子發緊,是誰?究竟是誰?是那個要折磨她的人嗎?如此殘忍的下手,毫無顧忌地殺人,即使是她,仍會感到徹骨的心寒。 「我不會讓他得逞的。」風間夜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自眼中透射出的寒光宛如利劍,蒼白的額角泛起怒極的紅暈,有著奪人心魂的豔魅。充滿殺機的夜之子,千尋雪櫻從未見過,這一刻她對他不再熟悉。而那個無形的深淵好象正靜靜地敞開,等待著他們無悔地跳進。她冷冷的一陣心悸。 ………… 風間夜打了電話報警,但沒等警察到來便與千尋雪櫻一起離開了。 在小樽車站等車時,他握緊雙手盯著地面,危險的氣息將他緊緊包裹起來,仿佛與世隔絕。即使是千尋雪櫻也不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什麼。 「可以幫我去買瓶飲料嗎?」他忽然開口問。 千尋雪櫻怔怔的應了一聲,醒過味兒來起身去不遠處的小賣部。風間夜卻並沒有在原地等候,他也站了起來,慢慢踱步到了車站的後面。站在一個牆角,忽然冷冷地開口:「你們準備跟我們到什麼時候?」 從牆角附近的陰暗處閃出幾條人影,穿著黑衣,戴著墨鏡,不知身份。 其中一人道:「風間先生,我家主人要我轉告您,千尋雪櫻的事您最好別插手,否則剛才的一幕很可能會再度重演。」 「這是威脅了?」風間夜冷冷的淡笑,「貴主人以為我風間家的人是很容易被唬住的了?」 幾人同時亮出槍,指著他的額頭,「主人有令,如果風間先生不聽勸,就只有送您到天國去了。」 風間夜笑得優雅而輕邪,「如果夜之子是這麼容易就被牽制住的話,我早在很多年前就沒命了。」他說著話,身子微微後仰,一旋身不知從哪裡抽出一隻軟劍,如閃電般刺中其中兩人的手腕,兩支手槍立刻掉在地上。 另外兩人情急開槍,子彈飛進後面的牆壁中沒有打中,而風間夜已鬼魅般欺近他們的身前,抬腳踢中了他們握槍的手,手槍飛上天后如有生命般又都落到他的手中。 幾個殺手總算立定時,風間夜已雙手舉槍對準了他們腦袋,悠然道:「我雖不熱衷殺人,但並非不會殺人。或許也應該讓你們嘗嘗被人用槍指著頭的滋味。」 那幾人嚇得臉色蒼白,額頭冒汗,哆嗦著幾乎說不出話來。 千尋雪櫻此刻聽到槍聲趕到,見此情景奔到他身邊,急問:「怎麼回事?」 風間夜一笑:「沒什麼,這幾位朋友只是無聊想陪我玩玩而已。」他的腳尖勾起掉在地上的另兩支槍,挑給千尋雪櫻,「槍是危險的,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隨便裝子彈進去。」兩人很有默契的一起將彈匣卸掉,再將槍扔了回去。 看著那幾個尚心有餘悸的人,風間夜冷冽的輕笑:「別忘了向你們的主人彙報,告訴他,只要我活著一天,就決不會放棄追查真相的。」 ………… 「你又要去哪裡?」在劄幌的機場,千尋雪櫻看他剛剛買回的機票,不是回京都,而是飛往名古屋。 「筱原秀作生前的家在名古屋。」他將機票裝進口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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