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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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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歌女花容變色,依依哀求,言道實在沒有學過這首曲子,無法獻唱。 萬信登時火了,他人高馬大,力大驚人,一下子抓起一個女子的纖纖腰肢,提到樓邊高喝:「再不肯唱,老子就把你摔下去!」 那些歌女幾乎全都嚇癱在地,而一旁早已醉昏的眾將只哈哈笑著鼓掌叫好,卻無一人上來規勸。 駱賓王一見事情恐要鬧大,忙站起來,急急喝阻:「萬守備,萬萬不可!小心鬧出人命!」 然而樓上人聲太過嘈雜,他的話竟沒有人聽進,萬信也正是爛醉,在樓邊狂笑著將歌女高高舉起,一聲大喝,竟真的將她擲了下去! 駱賓王大驚失色,沖了過去,而眾多酒醉之人也被眼前一幕驚醒了一半,全都奔到樓邊,一起責怪萬信:「你怎麼竟真將她扔了下去?」 萬信也在此時酒醒,心中後悔卻死不肯認,口中輕描淡寫道:「一個賣藝的下賤女子,死一百個又如何?」 眾人於是又一齊向樓下看去,只道那女子肯定香消玉殞,血濺紅樓,這一看之下卻都又是一驚。 只見那摔下樓的歌女正暈倒在一藍衣男子懷中。 眾人萬分詫異,不知緣由,只有剛才先沖到樓邊的駱賓王看了個仔細。 在那歌女下墜之時,不知從哪裡如電般閃過一道藍影,似橫空而至,將急墜的歌女抱住,旋身三圈才落到地面。歌女驚駭過度,當場便暈了過去。 那藍衣男子將歌女放至路邊,微揚起臉,看著樓上,清冷著聲音喝斥道:「人命皆貴,為何妄殺無辜?」 萬信仍在嘴硬:「一個小小的歌女,便是摔死了也值不了什麼。」 藍衣男子劍眉一蹙,冷笑一聲:「那你且也嘗嘗這生死一線的滋味!」說罷驀地化身為掣電驚鴻,自平地一躍而起至樓臺邊,探手將萬信魁梧的身軀猛然拉下樓簷。瞬間眾人又是一片驚呼,欲伸手阻攔,卻誰也攔不住了。 萬信乍然下墮,本已半醒的酒意頓時全消,驚駭地大呼,只當自己頃刻間就要喪命。忽然腰間似被人猛地一撞,下墜之勢變成了橫飛,接著又有一股柔綿之力平托,眨眼間他便摔倒在地,除磕掉兩顆門牙外,卻也並無他傷了。 樓上之人目睹這一切,剛剛驚到嗓子眼的心不由得又都回到腹內。 那藍衣男子冷冷看著萬信驚魂不定的神情,淡淡問道:「此刻你可知生的可貴了?」萬信驚望著他,疑見鬼神,舌頭打著結問:「你!你!你是人是鬼?」 藍衣男子卻笑了:「這世上縱有鬼怪妖魔,也是你心中所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覺得我像鬼嗎?」 駱賓王在樓上眯著眼睛看了那人許久,忽然探身出樓欄,驚喜著高呼:「樓下可是忘塵嗎?」 那藍衣男子也驚訝的看向他,隨即一笑:「是賓王?許久不見了。」 眾人見駱賓王竟然認得此人,頗為好奇。 駱賓王急忙奔下樓,不一會兒,將那人領到樓上,引見給眾人。 眾人見那男子:只一身普通的深藍色長衣,腰懸一把長劍,似乎並無出奇之處,但其容顏俊雅,氣質清華,卻又非一般常人。 駱賓王笑著將他拉到唐之奇身前,介紹道:「此人是我在洛陽時結交的好友,說起他的名字可是有趣,他自小在道觀中長大,取個名字叫『忘塵』,這本罷了,偏他竟然姓『莫』,反成了『莫忘塵』,於是連道士也做不得,只得成為一名游走四方的劍俠了。」 莫忘塵淡淡而笑:「俠不敢當,至多不過是一個落拓江湖的劍客而已。」 唐之奇拱手客套:「原來是莫公子,屬下剛才醉酒誤事,讓您見怪了。」 莫忘塵淡回一禮,並未多言。駱賓王怕兩邊說起剛才之事會有不對,便向唐之奇告了個假,與莫忘塵一同走下樓,徒步走在瘦西湖畔,觀景談天。 莫忘塵負手緩行,儀態瀟灑,語氣中卻有不屑之意:「賓王向來是自負甚高,以蟬自許高潔,怎麼今日會與這樣一群人為伍?」 駱賓王解釋道:「他們有些人雖然粗敝,但志向還是遠大,若想成就大業就必須有這些人的鼎力相助。」 莫忘塵站定:「『請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沒想到賓王不僅詩才橫溢,連這篇檄文也是寫的慷慨激昂,令天下人幾乎都忍不住要拔劍相助了。」 駱賓王眼中光彩一跳,緊聲問:「依你所見,我們的勝算有幾何?」 莫忘塵深幽的眸中並未見得波瀾,回答的淡如清風:「謹言慎行,我從不會妄加臆測尚未發生之事,只有一句話來勸你:善自珍重,切勿太過沉迷于政海風雲。」 駱賓王心中一震,表面上卻不露聲色的說道:「多謝你的贈言,我自有分寸。」又走幾步,他再問道:「你此次到揚州,是有事辦嗎?」 「也沒什麼,你知我向來無牽無絆,隨性而為,本來是想到蜀岡山上登高賞菊,但因為路上有事耽擱,來得晚了。聽說你在這邊,特意過來一見。」 「那好啊!」駱賓王喜而擊掌道,我也正有意到蜀岡山一遊,因近日公務纏身,又沒那個興致,尚未成行,恰逢今日你來了,英國公又打了勝仗,請日不如撞日,賞菊就在今朝如何?」 莫忘塵朗然一笑:「把臂同游,人生快事,駱君先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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