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潔塵 > 魂系塵香 | 上頁 下頁 |
十六 |
|
「最近前線戰事不斷,公主為何又要拿這些小事來煩臣?」霍去病雖臥躺床榻,但手中緊握戰報,牆上懸掛的也是肅州地圖,顯然是人在洛陽,但心早已飛到前方。 提到戰事,香儀的心也提了起來,急急問道:「怎麼?戰況有變嗎?我方不利?」 「公主放心,沐相那邊一切皆好。」一眼看穿她心事的霍去病回話簡單明瞭。「吉爾格王子雖然也是匈奴諸王子中的善兵之人,但和沐相比起來,仍是遜他一籌。若無大的變故,下月沐相便可班師回朝了。」 香儀稍稍松了一口氣,又回想起之初的話題。「真的不肯接受香菱的一番心意嗎?你們相識多年,香菱一片癡情,相信你也決非無情之人。」 「公主!」霍去病忍耐著情緒回答:「你既是她的王姐,為何非要逼她新婚守寡才甘心?」 「或許對於香菱來說,只要能和你多呆一日,就是日後孤獨一生也是快樂。」這是她的肺腑之言,當所愛之人不在身邊時更有感觸。 霍去病斷然否決:「我卻不想抱憾黃泉,至來生也不得安樂。」他盯著香儀,「你是有福之人,緣定今生,絕難理解我這種人的痛苦。便是你再問我千遍萬遍,我還是那句話:今生早已獻身疆土,兒女私情皆與我無關。」 「太倔強了。」香儀輕輕搖頭,「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走出霍去病的家,香儀深吸一口氣,說她與靜塵是緣定今生的有福之人?唇角微微翹起一個優美的圓弧,等靜塵回來,將這些日子的相思說與他聽,他會怎樣笑她這份癡情呢?無論在人前多麼的儀態尊貴,莊重典雅,在他面前,她永遠只是一個天真癡情,常常為情所困的小妻子罷了。 柔荑不自禁的輕輕撫觸了一下頸上那條紅繩,好似觸到他溫熱的手掌一般。如此的感覺近在咫尺,只歎人在天涯,多分別一刻,便會多一份牽掛。此情繾卷,唯計長留。 …… …… 肅州的戰事果然如霍去病所料一般,吉爾格雖然驍勇善戰,但並不是沐靜塵的對手,在漢軍三方夾擊之下,他已經是疲于應付,二十萬大軍被分割成數個小點,各個擊破殲滅,決戰之日就在眼前! …… …… 此夜已深,帥帳內依然是燭火搖搖。 沐靜塵坐於燈下細細分析著這些天的戰況和第二天的佈局,尚無睡意,只是因為天冷風寒,身染小恙,不時地輕咳。副將看不下去,低聲喚道:「沐相要多保重身體,還是先休息吧。」 沐靜塵只擺擺手道:「你先去睡吧。」 副將走出幾步,回頭看看,又道:「您這幾天過於操勞,全軍將士唯您馬首是瞻,還望您多為全域著想。」 沐靜塵笑著合起竹簡,「你這條罪狀列得夠重,說我有故意懈怠軍機之嫌了。」 那人忙道「不敢」。 沐靜塵走到榻邊,「明日之事是否已都交代下去?眾分營都明白自己的任務為何了嗎?要儘量提醒他們,明日是關鍵之戰,成敗在此一舉,若想回家與親人團聚,或是立下軍功,光宗耀祖,也皆在明日一戰!聽說陛下已派使者來犒賞全軍,更需他們多多表現,別丟了自己的臉面!」 副將再次回說「已都交代清楚,會照沐相之令再吩咐一遍」云云,最後才告退出帳。 沐靜塵躺在榻中,仍不能眠,輕合起眼,將全盤之事細細思量,朦朦朧朧,漸進夢鄉。 恍惚迷離中,忽然夢到香儀,還是穿著臨別時的那身紅衣,戚戚然含淚低唱:「君兮吾兮,與子傍兮。永不分兮,何懼風雨?……若有終日,生死兩別。藤枯蘿敗,化香不去。」他禁不住上前輕握其手,安慰言道:「說過要你寬心,怎麼又哭了?我近日就可回朝,你耐心等我。」 而香儀的臉上神情卻驟然一變,從淒然轉為冷冽,自懷中掏出一把短匕,向他狠狠刺來——! 他一驚,猝然從夢中驚醒,卻訝然發現床前不遠正悄悄站著一個黑影,帳內無光,燈燭已熄,看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絕非漢軍中人!難道是吉爾格王子苦無計策,效仿他當初派人刺殺蒙巴爾圖將軍之舉,著人來行刺他的嗎? 他無聲地一笑,一隻手已經扣緊了身下的長劍。 奇怪的是,那人只靜靜的站著,許久沒有動,似乎猶豫不決。 兩方在黑暗中僵持著。 突然,那人邁上一步,下定決心般抽出了自己的佩劍,猛地刺來! 沐靜塵因為早有防範,長劍一撩,擋下這一招,那人沒料到他竟然醒著,驚訝下只顧自保而不再進攻。沐靜塵卻憑藉輕靈劍法步步緊逼。交手間,沐靜塵又一次驚訝地發現這人的功夫竟是漢家路數,而且是個高手!於是身形交錯間,他低問一聲:「你是誰的手下?為何行刺於我?」那人也不吭聲,步步後退,一不留神絆倒在一張桌子旁,沐靜塵趁勢一劍,將對方刺傷,那人猛一抬手,壓著嗓子喝了聲:「看暗器!」待沐靜塵閃躲之時,他已經詐逃成功,自大帳的窗子中竄出。 沐靜塵也不去追,待有守軍聞聲趕來,四下尋找時,那人已經杳無蹤跡了。而沐靜塵回想著剛才那人的一切,一雙眉早已越蹙越緊,心頭猶如被重山巨石所壓,再難平靜。 ……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