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潔塵 > 魂系塵香 | 上頁 下頁


  霍去病漲青了臉,聲音透過牙縫:「去病並非故意推辭……其實我……早已有了意中人,但……」

  「哦?」香儀驚喜非常,「是哪家千金?不曾著人提親嗎?」

  霍去病倏然抬起下頜,定定地看著她,決絕的要說:「其實是我……」

  香儀原本看著他的眼睛卻一下子飄到他的身後,萬般柔情皆現於臉上,拋下霍去病,奔了過去。霍去病霍然回頭,那不遠處卓然而立的俊雅男子正微笑著握住香儀的雙手,二人四目相對,渾然忘記這裡原本還有個他。

  霍去病一咬牙,也不多打招呼,甩頭而去。

  沐靜塵遙望了一眼遠去的背影,似作無心狀問:「剛剛走掉的是去病嗎?」

  「是啊。哎喲,他原本要告訴我他的心上人是誰,我竟未來得及問。」香儀懊悔不已。

  沐靜塵淡淡而笑,似乎胸有成竹:「他若肯說,也不必你問,自然就會說的。」攬過她,輕問道;「回家麼?」

  香儀雙眸放光,「嗯」聲之中自有無限歡喜。

  …… ……

  霏霏雨歇。

  沐靜塵抬頭望天,陰霾漸漸退去,金光猶在雲中,不肯現身。最近的天氣總似人的心情般陰晴不定。

  世人皆羡慕他少年得志,將他的故事當作傳奇歌頌:十三歲入伍,十八歲封將,二十一歲便拜為三公之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其太幸!況且還有如花美眷相知相隨,今生足矣。

  但是,身為人臣之苦又豈能盡對人言明?回想剛剛在朝堂之上一番爭論,不由得不劍眉緊蹙,沉思不語。

  與匈奴作戰多年,大漢其實早已外強中乾,國匱民乏,但陛下誓要做一名「武皇帝」,其心之堅無人可以阻攔。此次霍去病領兵與匈奴作戰,雖看似大獲全勝,但「飛將軍」李廣卻因作戰失利自刎身亡,不能不令人扼腕長歎。然武帝卻不以為意,一方面大張旗鼓為霍去病慶功,另一方對李將軍之喪草草了事,雖然死者已矣,但生者猶存,如此厚此薄彼,豈不令人心寒?

  今日,他竭力勸說陛下與匈奴罷兵修好,卻被霍去病等人笑為「懦弱」,陛下對他也似有不滿之意。兩方各執一詞,不可相讓,漸說下去隱隱已有動怒之向,幸虧他涵養極深,心思靈變,及時截斷話題,才不至於在陛下面前招致不快。但觀陛下之意,一兩年中必然還有大舉起兵之心,如何能規勸其將心思多花在民心生計之上乃是他最大的難題。

  恰逢此時,有門徒稟報:郎中張騫求見。

  於是他起身相迎。

  張騫年輕英俊,滿心的抱負,對沐靜塵最是仰慕。今日前來,一見他便長揖致歉:「今日在朝堂上未能多為沐相辯駁,騫心中實在有愧。」

  沐靜塵攬袖相扶:「何需多禮?身為人臣意見不一其實乃是好事,坦誠說出心中所想總好過做千篇一律的應聲蟲。」將之讓坐一旁,問道:「郎中此來是有事嗎?」

  張騫坦言:「今日我在朝堂上聽眾位大人為匈奴之事爭論,陛下似乎有意派人出使西域,聯合大月氏共同夾擊匈奴。我反復思量,欲自動請纓,完成此命。」

  沐靜塵大為困惑:「你想去大月氏?為什麼?你可知這一路要遇過匈奴所轄之地,能否留命回來已是難題,更何況大月氏路途遙遠,便是順利,來回怕也要有個三年五載才行。你如今正當英年,若以此法為國效力未免可惜。」

  張騫回答:「我也知此行凶多吉少,但沐相也定看得出來,陛下對與匈奴作戰之心只盛不衰,以我方國力再這樣長年累月征戰下去,怕匈奴未滅,大漢已亡了。」

  「噤聲!」沐靜塵揚眉喝止。不吉之言縱使是在他的府內也不能隨便輕說。

  張騫知錯,略有惶恐,但繼續說道:「我若肯出使大月氏,陛下心存掛念,對起兵之事必然不會急於一時,這三五年內沐相可多勸陛下多多體察農利之情,即使騫不能聯合大月氏,我大漢也早已國富民強,再行開戰也有恃無恐了。」

  沐靜塵聽完大為感動,與之攜手道:「君之心胸氣魄,靜塵不及一二。但此事非同小可,還請三思。」

  張騫心比金堅:「我意已決,今日前來,實為向沐相辭行,謝沐相經年關照,若有心,請在騫走後常著人代為看望蜀郡老母,便說騫兒不孝,不能侍奉她老人家于近前了。」

  沐靜塵鄭重承諾:「郎中盡可放心,我即刻派人將老夫人接來皇城,代你盡孝。」

  張騫目中隱隱已有淚光,再次長揖到地:「謝沐相。」

  沐靜塵感動中自有一番酸楚,握住其手,不能言語。

  張騫臨出府前突然轉身低聲叮囑:「朝中似乎有人對沐相不滿,近日恐會對你不利,還請多加小心。」

  沐靜塵淡然一笑,毫不掛懷,只道:「你放心去吧,待你回朝之時,我會在城外三十裡處代天子親迎。」

  張騫拱手告辭離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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