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潔塵 > 鶴舞九天 | 上頁 下頁


  袍袖一揮,那人退下。獨孤雁適時地現身,憂慮地望著他:「你對他報復得已經夠狠了,難道還不滿足?」

  他自顧自的在琴音後回答:「十年之約,生死不忘。」忽然抬眼盯著她身後進來的沈心舞,問道:「練得如何?」

  她淡淡地回答:「略有所成。」

  「出去!」他簡單的命令妹妹,一會兒屋中的劍氣縱橫非她所能承受。

  獨孤雁黯然轉身,走出幾步又回頭道:「讓我見他!」

  琴聲「嘣」然一響,如金戈般的聲音,任何人都聽得出那琴聲中的怒氣。

  獨孤雁掩面奔出房間,沈心舞定定地看著他:「傷她也會令你快樂?難道在你眼中連她都是你的敵人?」

  一陣沉默,上面傳來縹緲般的氣息:「凡是違逆我的人,都是我的敵人。」

  「包括愛你的人在內?」她再大膽了一句,不怕被他視作違逆。

  他的臉上沒有半點溫情,冷笑著:「愛是人間最可笑的東西,不值一文。」

  她卻似在故意激怒他:「那個女人也曾經愛過你吧?所以才會落到那種下場。真奇怪她是不是瞎了眼,會愛上一個將情愛棄如敝屣的人。」

  他的眼中陡然射出一道森冷的寒光,幾乎能刺穿她的心骨。若她想激怒他,那麼她做到了。聲音寒到齒冷:「別以為自己無所不知。你對這個人世還瞭解得太少。」

  太少嗎?她怔忪地問自己。一夜間父母雙亡,淪落為孤兒,以報仇作為終生的信念,結局註定悲慘而淒涼。這便是她的人生,過早的經歷了雪雨風霜,還有什麼是她不能瞭解的?

  琴聲忽然大作,似烈風暴雨。劍氣在琴聲中彌漫,如漫天大網將她緊緊束縛。三天來她一直苦練的是一招「與鶴長吟」,破劍式,練得最是辛苦。雖然在功力上還遠遠無法同他相抗,但他也不憑自己的這點優勢來壓制她,他要看的只是他訓練的成果而已。

  門窗被震得砰砰作響,屋中有東西飛起,雪衫被劍氣吹得鼓起,他只揮動一雙手,仍保持著剛才的坐姿。

  轟然一聲巨響,門被撞塌,但她沒有摔出去,死死的抓住門框保持住站立。

  練習結束,他簡單的給予了評價:「你的進步還在我意料之外。三年之後,我應該不會空等。」

  他在督促她努力練功,以便早日殺死他嗎?

  「放心,不會辜負你的。」她拾起被打掉的長劍,堅定的回答竟令他的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在遙遠的西方,深藏的幽谷中有一處被世人稱為魔域的地界。傳聞這裡是從人間通往鬼域的途徑。過於詭譎陰森,聽說到了夜裡會從幽谷中傳來陣陣鬼泣。沒人會把它視作聖地或是可以隨意造訪的場所。若非臨到死亡,無人會記得它。

  魔域中。

  碧紗宮燈照出一片慘淡的光亮,更符合世人與之它的傳說。

  「派去的人到了嗎?」在淒冷的殿堂中,一道紗簾後傳來飄忽的聲音。

  被問的人恭敬地回答:「是,剛剛收到飛鴿傳書,人已進入白鶴城的地界。」

  紗簾後有些許笑聲響起,笑聲中更多的是激動:「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十年了!十年啊,簡直是難以想像。」他狂叫著:「獨孤鶴!你當日所加諸在我身上的,我一定會百倍奉還!」

  紗簾被笑聲震得顫微微晃動著,然後開始一寸寸碎裂,最後全部跌落在地面上。而笑聲依然迴響。一襲漆黑的長袍隨著笑聲一現而逝。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獨孤鶴命人在兩座雪峰之間加上一條鐵索以訓練沈心舞的輕功。

  山上天天都在下雪,鐵索濕滑難以立足。而獨孤鶴則要求沈心舞在鐵索上練習他所傳授的獨孤劍法。從頭至尾一十八式,正好一個來回。

  雪花有如棉絮,大片大片飄落,擋住了她的視線。模模糊糊只能看到獨孤鶴站在遠處的鐵索上,單足而立,白衣飄飄,如仙似幻。

  風如刀割,刮得臉頰生疼,唯有將內功提至最高才能抵禦住寒氣的侵襲,但仍忍不住瑟瑟發抖。

  遠處傳來獨孤鶴的聲音:「凝神運氣,心劍和一!」

  她咬緊牙關,將長劍舞起,罩住身形,有如與雪花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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