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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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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想。」朱皞天歎了一聲。上官靈這招夠絕,借聖上之手放倭寇入關,他一介臣子,即便有能力勸服聖意,也沒有那個時間。往返京城,少說也需半個月。他等得,敵人不見得有耐性等。 「上官靈一人傳旨?」瞳想了想,問道。 「是。不會有假,確是皇上的筆跡和印信。」朱皞天當她懷疑那聖旨有假。 瞳「哦」了一聲後便不再言語。 回到主帥帳營,瞳一看見一身黑衣的清夜七帆就冷冷地白他一眼。白得清夜怒火中燒,心裡暗罵這女人有病。 「你是誰?」瞳閑閑地坐在清夜對面問道。明明細皮白肉的小孩一個,硬穿一身黑衣顯老成。在她問此話的時候,朱皞天已外出,說有軍務在身,要她自己休息。笑話!有這麼一個黑衣怪人在帳內讓她怎麼休息? 「清夜七帆。」他閉眼冷冷地回答,在椅子上打坐。這是他每天的修行之一,打坐養心一個時辰。雖然他今天已經打了近兩個時辰的坐了,但依然閉著眼,主要是不想看這個古怪的女人。 他從沒見過一個女人嗑瓜子可以連續嗑兩個時辰的! 「……日本人。」她不可思議地皺眉眯眼,嘴角差點抽筋。朱皞天竟然養個日本人在身邊,嫌命太長嗎? 「怎麼到這裡來的?」她接著問。 「與你無關。」他冷冷地回答,聲音多了分寒氣。 瞳抿抿唇,除了俘虜還有別的答案嗎?總不至於是朱皞天家的親戚。 看不出來,朱皞天竟是個心軟種子,關自己進大牢時可沒見他這麼善良。俘了戰俘直接殺了不就好了,不殺至少也關進大牢吧,看人年紀小就想留在身邊感化?也不怕落人話柄!想必上官靈也知道這小子是日本人,這麼大個口實不抓著的是笨蛋! 如此說來,上官靈傳聖旨之時,他也在場嘍…… 唉……她歎氣,順便吐出瓜子皮。然後無奈地看天,不,是看帳頂。 「卓兒呵卓兒,你這個朱王爺好像並不那麼精明哦。」 「王爺不笨。」 「和你比的話,或許不笨。」的確,這不是笨,是婦人之仁。或者說,太過自信? 「……瞳,幫他好嗎?」 「好啊,身體永遠歸我。如何?」她揚起一邊嘴角,笑得很邪惡。 「反正我又出不來。」 「又不是永遠出不來,時間問題而已。」 「如果我能控制,這個身體我給你。我欠你很多,不是嗎。」 「說些廢話!」誰能控制?!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註定了這個誰都不能改變的事實——這個世界不屬於她。她,只是周卓兒的痛苦的承載體! 「你先說的……」 也對。的確是她先說廢話的……唉,瞳閉著眼深深地歎氣。只有周卓兒覺得痛苦得想要逃離人世的時候,她才能出來感受這個世界。而且,必須付出同等的代價……這個代價付得讓她恨不得從未看到這個世界!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斷地變換神情。不知何時睜開眼睛的清夜七帆看著她時而冷笑時而冷酷、時而歎息時而哀怨……他從嘴角一直抽搐到眉梢,只差沒扭曲到後腦勺。再次確定這個女人是瘋子!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兩個人互瞪,一個打坐一個嗑瓜子。沒人說話,卻滿是火藥味。以至於朱皞天進來的時候不禁一愣。 「怎麼了?」他問。 當然,沒人回答。兩國交戰,倒黴的是老百姓,如果瞳和清夜是兩國,朱皞天無疑就是老百姓。而這個老百姓卻沒有身為老百姓的自覺,依然盡著地主的本分。 「瞳,怎麼不去休息。大牢睡久了不習慣睡房間?」朱皞天走到幾案前坐下,拿出冷軍師呈上來的軍士名單看,仿佛在搜索什麼似的看得飛快,一頁一頁地翻,同時還和他們閒聊。一心二用兩不誤。 「是呵。牢房可是單人間。」瞳冷冷地說著,言下之意,這裡多了一個人。 「這裡也不是雙人間。」主帥營帳後堂共四個房間,怎麼睡也用不著兩個人擠。不明就裡的朱皞天緩緩說道,沒有注意到清夜七帆已經握緊了拳頭。 「嫌我多餘大可直說。」清夜七帆噔地站起來,白淨的臉漲得通紅。 朱皞天這才抬眼看著有些奇怪的兩個人。 「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直了。」瞳以那種氣死人不償命的悠閒姿態說道。 「等等。你們幹什麼?」朱皞天有些頭痛地皺眉。他們嫌他不夠忙嗎? 「你這個瘋女人!找死嗎?」清夜大聲吼道。 「你這個死倭寇!滾出去!」瞳立刻跳起來罵了一句,學他的語調。罵完後,又坐回去嗑瓜子,笑眯眯地看著快氣死的清夜七帆。她用他的語氣回罵他,然後又恢復自己的悠閒,擺明瞭讓他看看自己剛才的德行。 清夜氣得幾乎吐血。他一個箭步沖到她面前,一腳踢向她太陽穴。而她不閃不避,反而飛快起身並伸出手猛地揮了出去—— 接下來的事就純屬意外了。 由於地上滿是瞳剛才嗑的瓜子皮,清夜飛沖的速度過快,在一腿已出之時另一腿卻未站穩。 「給我住手!」朱皞天的聲音。 「哇啊……」清夜跌倒的聲音。 「咦?」瞳驚訝的聲音。 啪! 咚! 就在朱皞天擋下清夜的腿的時候,瞳出手想要抽清夜一個嘴巴,但,朱皞天突然沖到兩人中間。本來要落在清夜臉上的五指印,就這樣留在為了擋腿而彎下身的朱皞天的臉上;而本來要踢在瞳的太陽穴的腿由於失了平衡而踹在了朱皞天的腰際。 世界頓時安靜了…… 三更天,明軍帳營靜謐一片,除去崗哨士兵,所有人都已臥榻休息。而朱皞天帳內卻出現一個人影。只見那人影晃晃悠悠走出自己的賬間,步子重得仿佛恨不得吵醒整個明軍營的人,時而還罵罵被自己踢到的障礙物。然而到了外堂,卻輕手輕腳得仿佛貓行,小步挪至幾案之前,那人小小地燃了燭火,那火光細小得幾乎無法照亮整個幾案。 是瞳。 她坐在案前,輕輕地翻動著。不出片刻,便翻出一個黃色絲卷。展開一看,邊上幾條黃色的龍…… 瞳抿唇一笑,點燃了聖旨,看著它燒成灰燼。然後,她將地上的灰燼聚集起來放在一張紙上,碾成碎末,再輕手輕腳地起身將這這些隨風而逝的東西倒在帳門口。一夜寒風而過,想必留不下任何痕跡。 做完這些後,她大搖大擺地走回自己睡處,和來時一樣大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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