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瓔 > 富貴青梅 | 上頁 下頁


  裴班芙幽幽地歎了口氣,「我好希望出現一個能治河的人,不要再有人眼睜睜看著親人被沖走……」

  陸淺平眨了眨眼,「咱們先回客棧。」

  回到客棧,陸淺平向掌櫃借了筆墨紙硯,他畫了一張岐河河流、閘口的詳圖,雖比不上他前世畫的精密水形圖,但也足夠讓看的人明白了。

  他帶上親自畫的河圖,和裴班芙一起去求見知府大人。

  衙門外,衙役狐疑的上下打量著他,「你要見我們大人?你會治河?」

  陸淺平點頭道:「不錯,在下要向知府大人說明治河方法,勞煩通傳。」

  衙役不耐煩地揮揮手,「去去去,別在這裡瞎說了,快走吧!」

  陸淺平面沉如水,蹙眉問道:「你為何認為我在瞎說?」

  衙役不屑地看著他,「這些年來,多的是像你這種貪圖賞金的招搖撞騙之徒,將治河的法子說得天花亂墜,就是想要眶騙我們大人。告訴你,我們大人不是那麼好騙的,眼下大水才剛退,事情多,我也沒空拿你們問罪,你們快走吧!」

  陸淺平卻是寸步不移,沉聲說道:「只要知府大人聽了我的說明,便會明白我並非騙子。」

  衙役撇了撇嘴,「我們大人現在一個頭兩個大,光是處置災民都分身乏術了,哪有空閒聽你說話,你們還是快走吧,別給我鬧事。」

  見衙役怎麼都不通傳,裴班芙拿走陸淺平手裡的圖,笑吟吟地遞給他,「那麼請大爺將此圖交給知府大人可行?若是大人有意召見,我們就落腳在來富客棧,姓陸。」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那衙役勉為其難地將河圖收下,打發兩人道:「好吧,這圖我會交給大人,你們快走吧!」

  只是兩人在客棧等了三日卻始終沒有消息,他們不死心,又再次前去府衙。這回衙役換了人,但同樣將他們拒於門外,甚至一句話都不讓他們說便將他們轟走。

  「太過分了!」裴班芙氣得直跺腳,「看他們的態度,怕是知府大人都沒收到河圖,被蒙蔽了。」

  陸淺平卻是不發一語,眼眸盯著告示牌。

  「淺平哥,你在看什麼?」裴班芙湊過去,看到貼著招人告示,上面寫著府衙要清理泥沙,在招臨時工,男女不拘。

  她的視線兜回陸淺平臉上,問道:「淺平哥,你想做什麼?」

  「大災之後必有大疫。」陸淺平微眯了眯眼,「我猜想,知府大人總要去現場巡視吧,若是咱們在現場,至少有機會見到知府大人,也比傻傻在客棧裡等好。」

  裴班芙打了個響指,眉開眼笑地道:「這主意不錯!」

  說著,陸淺平看了看兩人的衣著,又道:「不過穿這樣可不行,回去喬裝一番再來。」

  兩人回到客棧,向店小二買了兩套舊衣,又刻意將臉塗黑,裝成一副莊稼漢和農家娘子的模樣,隨即往招募清淤工人那邊而去。

  清理河道泥沙是大工程,當地百姓遭逢巨變,多數家裡都死了人,辦喪事和傷心都來不及,鮮少有人去應徵清運工人,因此兩人很容易便得到了差事,隨著工事領班和其他人一塊兒來到岐河河道。

  他們很幸運,第二日上工便聽到知府大人來了,陸淺平兩人對看一眼,伺機而動,不著痕跡地往知府大人休息的亭子裡移動,有樹木掩護,加上工人多,少了兩個人也沒人發現。

  亭子裡,除了身著官服的知府外還有兩個人,三個人正在交談,因為不知在商議什麼要事,他們也不好貿然跳出去求見,便在樹後等候時機。

  「恭喜大人,這回朝廷撥下來的賑災銀兩足足有二千萬兩,其中一千萬兩做治河用,已經全數搬進大人的私庫中,其餘的,下官會看著分配。」

  知府滿意地捋著鬍子道:「如此甚好,切記要人人有份,才不會東窗事發。」

  那人陪著笑臉,笑得很是殷勤,「下官明白。」

  另一個留著兩撇鬍子,師爺模樣的人說道:「大人,前幾日有個傻子呈了張治河圖要見大人,說是有極好的治河方子要向大人說明。」

  語畢,三個人同時笑了起來。

  知府笑呵呵地道:「本官哪裡需要什麼治河法子,唯有年年治河,年年治不好,爾等才有油水可分,本官也才能過得滋潤快活。」

  不遠處的陸淺平聽見這番話,唇抿得死緊,手也攥得緊緊的。

  看來他是白走一趟了,當一個父母官只想貪墨,他縱然有再好的治河法子也是枉然,因為正如那無良知府所說的,他並不想治河,治河只是他們貪污的掩護。

  裴班芙簡直不敢相信她聽到的,「淺平哥,他們這是什麼意思……」

  陸淺平沉著臉搖了搖頭,裴班芙會意,也噤聲了。

  一會兒,工班領頭來請知府過去視察,等他們走後,陸淺平拽起她的手轉身離開。

  「走吧,無須再待下去了。」他目如寒星,頭也不回的說。

  裴班芙眉頭幾不可見的蹙了蹙,「淺平哥……」她也對知府很失望,可是就這麼回去她又有些不甘心。

  難道他們什麼都不能做?知道了知府貪墨的事,就這麼放過那幫人?治河的一千萬兩全入了知府的口袋,那百姓怎麼辦?

  她越想越氣,越氣便越不想就這麼離開。

  陸淺平當機立斷道:「那些人都是一丘之貉,良心早被狗吃了,在這裡多停留也是無用,回去再找別的法子。」

  兩人回到鎮上,神情顯得疲憊,疲憊中還帶著一絲沮喪。

  陸淺平牽著裴班芙的手走進茶棧,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何時起便握著她的手,借著兩人要落坐之際,他才不著痕跡地鬆開。

  裴班芙的耳根子驀然一熱,臉也微微發紅,其實一路上,她都很享受被他牽著的感覺,一點都不覺得他牽她的手是在冒犯她,或吃她豆腐。

  她對他的感覺和來時已大不相同,她覺得他們親近了許多,雖然談不上冒了什麼險,但就是有種共患難的感覺,這或許就是她娘親說的革命情感。

  她看著坐在對面的陸淺平,他正看著窗子外,眉角微挑。

  她喝了口茶,偷偷打量著他,半晌後忍不住問道:「淺平哥,你在想什麼?」

  陸淺平回過神來,他正色地看著她道:「我找到我要做的事了。」

  裴班芙一對眸子靈光閃動,好奇地問:「你要做的是什麼事?」

  陸淺平喝了口茶,道:「我今天明白了人微言輕的道理,我若想要治河,得先求功名。」

  聞言,裴班芙臉上閃過一抹錯愕,「求功名?」她壓根沒想到他要做的事是考科舉。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