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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他喜歡聽她與他鬥嘴,愛看她故意招惹他時的愉悅神情,也戀著她在他懷裡扭動尋找著舒適位置小憩的舉動。

  他曾想過,倘若巫緋語如同其他大家閨秀一般靜謐賢淑,他是否也會喜愛上她。以往,對此答案他不置可否,現下,他已恍然。

  「巫緋語……」他再喚,嗓音粗啞低沉。「我說過,無我應允,不許離開我。」俯首,他將唇印上她無溫的唇。「你雖失約,但我說到做到。」他輕輕抹去凝結於她眼角的淚。「你等我……」

  「皇上請下令!」

  寢宮外,圍了上百名護衛,人人手持刀劍站立原地,無人敢輕舉妄動。

  負手立於門口的皇上靜靜看著攸皇的一舉一動,看得愈久他的心驗便愈沉一分。

  這男子,太深沉了。

  沒讓面具遮掩的半邊臉龐,平靜得讓人感到害怕,彷佛在籌畫著什麼、在盤算著什麼,令人打從心底打起冷顫。

  「撤下!」

  「皇上?」護衛有些訝異。

  「暫時將此處留給他們倆,誰也不許打擾他們。」皇上沉沉地歎口氣。「這是朕現下唯一能為他做的。」

  此時,夜入三更,天上無星無雲卻刮起一陣風。

  夜風吹得樹枝飄搖、花瓣紛飛,拂過肌膚的風帶著一股陰寒,冷得令人忍不住哆嗦。

  「碰」一聲,一道風吹開皇后寢宮門扉,重重撞上門柱發出巨大聲響。

  寢宮內只見攸皇盤腿席地而坐,而失去生息的巫緋語則安坐他腿上、靠入他胸懷。

  他臉上,不見白瓷面具。

  只見一道淡去傷疤畫在他俊俏臉龐的左頰上,炯亮的雙眸半掩,令人無法窺探。

  以他倆人為中心向外十步的一個圓裡,血跡密佈。

  仔細一瞧,那是用巫緋語的血書而成的符文,密密麻麻遍佈整個圓,看似將他倆包圍在中心,也似禁止他人接近他倆。

  「原來如此。」一聲近似呢喃的低語於門口響起。「我還納悶為何拘不到她的魂呢。」

  「你瞧,會用同命咒將兩人系在一塊兒的他,是不是已經覺醒?」另外一個飄渺的聲音也來到門口。

  「難說。」一身黑的男子推推一旁一身白的男子一下。「你去問問。」

  「為何是我?」

  「因這問題是你先提出的。」黑無常說得理所當然。

  「你想將這麻煩快快解決嗎?」白無常突然這麼問著。

  「當然!」

  「那就一塊兒進去問問。」

  「……」

  「走啦,別拖拖拉拉的。」白無常拉了他的袖子便走。

  頓時,只見兩團彷佛霧氣凝結而成的人已飄進寢宮立於圓圈外、符文旁。

  「咱們又見面了。」黑無常平靜開口,上回見到攸皇,若以人間時日來算,已是十多年前之事了吧。

  「是!」攸皇記得他倆。

  奇異的是,此時再見他倆他已不見驚慌,反而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

  「她已經死了。」靜候半晌,白無常說著實話。

  「目前暫時是如此。」語落抬眸,攸皇碧綠的左眼瞳閃著翠綠光芒。

  他,又動用了他一直不願使用的左眼。

  暫時?白無常心中一駭。「你想替她還陽?」

  「有何不可?」

  「不久前你已救過她一回。」白無常提醒著。若要償還恩情也夠了。

  「先前她本命不該絕。」

  「你想怎麼做?」

  「將我的壽命分予她。」這點,他早已如此打算。

  「咭咭咭。」黑無常放聲笑了。「說得簡單,這種事連我和白無常都辦不到。」

  「我可以。」攸皇說得肯定。

  「你……你真已覺醒?」白無常瞪大眼。不可能呀,時機未到啊。

  「只是記起一些片段記憶。」攸皇說得坦白。「雖仍感困惑,但只要弄明白如何才能替她延命就夠了。」

  「幽皇。」這是攸皇真正的名,未轉世為人之前的名。「你可知曉隨意施展延命術是要付出代價的。」

  「不過是至人世間走一遭。」攸皇說得輕鬆。此時的他,不正是因此而誕生人間於人世間輪回的嗎?

  「你不覺苦嗎?」白無常的眉間堆起了困惑。

  「若是為她……」攸皇看著彷佛睡著一般的巫緋語,心中一柔。「不苦。」

  「我不明白。」黑無常搖了搖頭。「為了區區一位人間女子而嘗盡輪回之苦,怎值?」

  「那是因為你不懂人間情愛的美好。」攸皇放緩語調。「只要有人可愛、可掛念、可思念,足以彌補一些苦楚。」

  慘了慘了,他中的情毒太深了。

  「你可知曉,閻王仍在等你回歸?」白無常提醒著。

  聞言,攸皇點了頭。「這回我會稍作調整。」

  「如何調整?」黑無常、白無常異口同聲。

  「讓她與我共生。」在他預見巫緋語之死時,已做好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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