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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舉手就唇,她定下決心。然先觸及她唇的不是忘情蠱的冰冷而是溫暖指尖……

  「你啊,總是有驚人之舉。」突來的嗓音依舊清冷,卻難掩一絲無奈。「日後若不時時刻刻看著你怎麼行?」

  「攸……皇?」巫緋語怔然望他,分不清眼前的他是夢?是真?

  「你說,拿條繩子栓住你,可好?」他溫暖的指尖往上移,輕拭著她結霜的淚。

  「攸皇?」她不確定地又喚了聲,今晚不該喝這麼多酒的。

  「才三個月不見,便不記得我了?」

  她搖了搖頭,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真嫁了?」無太大情緒起伏的語調,有斥責、有憐愛。

  「無人肯娶我,只好嫁雞隨雞。」她凝望著他的眼未曾稍移。

  「『嫁雞隨雞』這話,無人像你這般理解。」他未覆面具的半邊臉龐有絲慍色。

  天底下豈有人如她一般,真嫁給了一隻雞?

  「有何不可?」她語帶埋怨。「至少我不會強人所難。」她伸手抵上他胸膛,明知該推開他,卻又更想擁抱他。「為何來此?」

  既然不娶她,又為何來擾亂她尚無法平息的心境?他可知,他這一來,她可難再輕易鬆開他的手?

  望著她眼中的慌亂,看著她臉上的淚痕,聽著她故作堅強的語氣,攸皇的心霎時讓憐惜淹沒。

  握上她冰冷柔荑,移至他的心口上方,他一字一句說的真切。

  「它,要我無論如何都得來搶回你。」

  「搶回……我?」她不明白。

  「嗯,搶回你的人,也搶回你的心。」現下,他固守的心終是鬆動了。

  「我喝醉了?」這該是她醉後的幻影與幻聽吧。

  「你是醉了。」攸皇不否認。今晚她一個人前前後後至少喝了十壇酒,怎能不醉。

  聞言,巫緋語蹙起了眉,扁了下唇。「所以現下你所言全是假的?」她激動地撫上他的頰。「沒來見我、沒來搶我,從未將我放在心上,更不可能此時此刻出現於我面前同我說話,對吧?」

  她隱忍的淚再度盈眶。

  「我就知曉,上天不可能如此善待我!」她推開他,冷得打顫的身子抖得風中落葉。

  「你,真喜歡攸皇?」他黑亮的眸鎖著她的纖細身影。

  此時的他顧不得趁人之「醉」的不厚道,只想確認他想知曉之事。

  酒後吐真言。他只想弄清楚,她對他的真心意。

  「我不是喜歡他……」意外地,她搖了頭。「我是愛上他了。」她雙手環抱著自己。「可他不愛我……不愛我……我怎麼辦?」

  「你……」她露骨的告白,差點讓他的心靜止。趨前向她,他敞開身上大氅,將她顫抖的身子緊緊包覆,納入他羽翼之下。「他,或許真是妖魔。和妖魔在一塊兒,如何能幸福……」

  他的溫暖令她歎息,偎在他懷裡的她不自覺地向他靠得更緊。「就算是世俗凡人也未必能相親相愛、白首偕老。」她的淚光在眼眶打轉。「只要他愛我,我便覺幸福。妖魔又如何?」

  「傻瓜。」他溫暖手指勾起她下巴。「他到底哪裡好,讓你如此待他?」

  「你說呢?」巫緋語認真反問。

  「他不好。」他輕抿的唇微啟,俊美的側顏微傾,溫熱氣息吹拂過她臉頰。「他若好,必不會惹你傷心哭泣。」

  語落,他魅人唇瓣已印上她微噘的紅唇……

  暖暖地、軟軟地,帶著屬於他的清香之氣蠶食鯨吞般的掠過她貝齒卷上她不及防備的丁香。

  「攸……」

  唇方啟,言未竟,檀口已讓人趁機探得更深、纏的更棉、品嘗到底。

  他……吻了她?

  在她以為今生無緣之際,自作主張地欺上她的唇,強勢地攻入只容得下他一人的心房。

  霎時,她的唇好火、心好熱、身好燙。一顆晶瑩珠淚順著她姣好臉蛋滑落而下

  是心緒激動難平,是終將如願以償,是倉皇孤寂的心終於塵埃落定,是漫天的呼喚終得人來回應。

  她,歡喜地哭了。

  順腮而下的鹹味令他稍頓,誘人的唇隨即沿著淚痕吻上她凝淚的眼。

  「這是你頭一回吻我。」她睜眼,神情迷蒙惑人,語帶哽咽。

  俯首,他將唇落上她的額。

  「第三回了。」前兩回她記不得也是理所當然。

  「嗯?」她的困惑神情映滿他瞳眸。

  「好。」莫名地,他應了聲好。

  她揚眸,混亂的思緒無法思考。「什麼?」

  「先前你問我的話,現下我答覆你。」他指尖溫柔地撫過她微腫眼皮。「雖遲了三個月,但我出自真心。」

  這回,她聽明白了。

  揚起的眸愈睜愈大,積聚的淚愈蓄愈多,終於氾濫成災。

  她撲進他懷裡,抽抽噎噎地止不住奔流的淚。上下起伏的肩被環抱在他堅實的胸膛上,悉心呵護。

  三個月的等待能換得如此結果,別說三個月,就算要等上三年,她也欣然接受。

  你娶我可好?

  巫緋語的耳朵快長繭了。

  「族長太不夠意思了!」這句話喜兒不知已重複過多少遍了,似乎每見巫緋語一回便要說上一回似的。「早知如此,大夥也不需白白操心這麼多日了。」

  「是啊,我也煩惱得好幾日睡不著呢!」鵲兒也同一個鼻孔出氣。「我還見過楓姥姥望著族長的身影偷偷哭過幾回呢!」見著那情景害她也忍不住偷偷拭淚。

  聽著聽著,原本坐在羅漢床上的巫緋語乾脆趴了下來。

  早知如此?她在心裡頭長長地歎了口氣。

  早知如此,那段日子她也不會過得如此哀怨;那晚,也不會哭得如此淒慘了。

  結果,美麗的新娘子模樣不但沒讓他瞧見,反而讓他瞧清了她醉醺醺的糗樣,真是……

  「小虎子還說,他已經大到可以娶妻的年紀了,只要族長願意,他隨時可拜堂。」喜兒笑嘻嘻地道。

  「真是人小鬼大。」鵲兒笑駡了聲。「族長真要找人嫁,哪輪得到他。」

  「族長。」喜兒眼明手快地一把搶下巫緋語正欲送進嘴裡的酒。「總管大人說了,在族長背上的傷疤痊癒之前,不許再喝酒。」

  「我的傷早好了。」巫緋語的指扣緊酒杯。

  「傷口是好了,但疤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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