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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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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將話說完,但君韶安知曉她已猜到。 「多年來當家的一直暗中盡心盡力照顧著老夫人。」君韶安忍不住歎了口氣。「你可知曉要讓純樸之人無端接受他人的錢財與奉養得傷透多少腦筋?」為此,這麼多年來他不知已失眠了多少個夜晚。 「老夫人可知曉?」 「雖未說破,但我猜她心中多少有底了,只是不願拆穿罷了。」這也是他的猜測。 「以他現下的能耐還在擔心老夫人會因他而受累?」巫緋語想著君韶安對她說過的故事。 強忍著無法承歡膝下的傷痛與遺憾的他,不知心裡會有多苦……思及此,她的心竟揪了一下。有些疼、有些酸,還有著連她自己也摸不清楚的傷感。 「當家的說過,他是個不祥之人,是個妖魔。」君韶安的語氣有些低沉。「也許因為心裡頭有疙瘩,所以……」 「愚蠢!」巫緋語不悅地斥了聲。「若真如此,他身邊的人早該死光了!」她不安好心地看向君韶安。「當然也包括你。」 這可是在詛咒他?君韶安皺了一下眉。他何其無辜啊。 「等你治好老夫人,麻煩你用力地、大聲地斥責一下當家的,給他一個當頭棒喝,如何?」 這麼多年,任他說破了嘴皮,當家依舊無動於衷。是該換人來說說了,他也樂得輕鬆。 「將藥箱裡的竹簍遞給我。」巫緋語收斂起心神。君韶安說得沒錯,先治好老夫人再說,否則其餘的話都是白搭了。 小心地將竹簍遞給她,君韶安有些好奇。「當家的說,那日找到你時,這竹簍遺落在你身邊不遠處,因上頭系著你的紅絲帶,便順手帶回。」他將頭湊近一些。「裡頭是什麼?」 「算他機伶。」她噘了噘唇,取下竹簍封口,看了眼裡頭那條通體泛黑,腹部卻有一道金線劃過似的五尺黑蛇。「若不是為了抓它,那畜牲豈能傷我,那女人又怎有機會趁人之危!」 為了它,她可犧牲大了,連命都差點沒了。若將它搞丟了,她可是會嘔死的。 「這蛇可以救老夫人?」 「只能救一半。」不過已替她省事不少。 「那另外一半呢?」 「你出去吧。」 「咦?」這可不是他要的答案。 「出去,別在這礙手礙腳的。」 君韶安張了張口。這……更不是他要的答案了。 不再理會他,她拿起剪子剪開老夫人衣袖,露出被紅眼蜘蛛咬傷之處。傷處已腫得如同拳頭般大,蓄膿泛黑不打緊,還發出陣陣腥臭味。 取下發簪劃過膿包,留出的血水既稠又臭。她一邊用乾淨的白布吸取髒血,一邊在傷處灑下一種帶著特殊香氣的紅色粉末。粉末一沾上肌膚隨即轉變為橙黃之色,流出的黑血也漸漸轉為鮮紅。 看來,他確實一點忙也幫不上。 慚愧地歎口氣,君韶安乖乖聽話地離開房間。在輕輕地合上門之前,他看見巫緋語取出了竹簍裡的黑蛇,掰開蛇口將那對尖銳的毒牙咬上老夫人的手臂…… 她快累趴了。 關上房門,巫緋語不穩的身子靠著門柱好一會兒,好讓那襲來的暈眩快快退去。 「姑娘,你還好嗎?」 睜眸,眼前的侍女一臉關懷,手裡端的食籃應是她的晚膳。 「裡頭可有酒?」 「啊?」侍女愣了下,一時沒反應過來。 「算了。」她揮了下手。「你進去看著老夫人,退燒了後通知我一聲。」她走了幾步,背上與肩上的傷痛得她瑟縮了下。 傷勢惡化了?她停住腳步,秀眉微擰。 「姑娘,您的晚膳。」 「我不餓。」渾身虛軟疼痛的她,哪裡還吃得下? 「二當家的說一定要讓姑娘吃點東西,不然您會餓壞的。」侍女看著欲離開的巫緋語,心裡急了。 那麼在餓壞之前她應該會先痛暈吧。「你放著,我待會兒再吃。」 語畢,她咬著牙一步步走向馬車停靠處,在自己軟下腿之前抓住了車門並用微顫的手握上了酒瓶。 「巫緋語。」 一聲低喚宛若呢喃卻又清晰地落進她的耳。 那嗓音不若平時清冷,反而帶點憐惜、帶點無奈、帶點寵昵與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猶豫。 剎那間,她滿腹的委屈、埋怨與懊惱似乎因著他這一喚而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對他身世與處境的心疼。 她的眼眶不自覺地熱了,不受控管的淚也開始慢慢蓄積。 什麼嘛……她在心中暗罵著自己。她怨了好些日子的人終於現身了,此時的她不正應該好好數落他一番、控訴他一番?怎麼反而不敢看他?反而替他難過了起來? 她想,她應當是痛昏頭了。若不趕緊喝幾口酒來麻醉一下疼痛感,可清醒不了。 握酒瓶的手剛動,她的手腕便讓人握得更緊一些。 「你做什麼?」 他的聲音又響起了,這回她聽出了裡頭的關懷與怒意。 「我口渴。」眨去眼中的淚,她仰首望他。 眼前的他,深沉的眸如以往般沉靜,平靜的神情仍舊令人猜不透他的心緒。 手一抬,他揭開她面紗,將她蒼白卻清麗依舊的容顏映入眼瞳。 她瘦了。氣色不若以往紅潤,精神也不似以往充沛……指一動,他撫上她白皙的頰。隱忍於心的憐愛沒讓她瞧出,卻從不自覺的溫柔指尖中流泄而出。 暗暗一歎,他於自己失控擁她入懷前,調開了眸。 取走她手中酒瓶,他替她倒了杯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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