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單艾 > 納言十八 | 上頁 下頁


  「三王爺的好意下官心領了。」萬十八想著該如何回絕才得體。「皇宮內院裡頭有許多新奇少見的珍寶,下官正想藉此機會開開眼界。再說,皇宮裡的藏書閣書量驚人,想必定有下官所需文獻,此時能住進皇宮,正合下官之意。」

  「大納言是拒絕了本王爺的邀請?」讓大納言留在皇宮與皇上更親近絕非他樂見之事。

  「下官感謝三王爺的體諒。」先將好話說在前頭,三王爺也不好太為難她吧?

  她話中之意,他懂。

  看來要疏離她與皇上,還得多花費些心思才行。

  「不談這個了,只要大納言明白本王爺的心意就好。」

  「這是當然。」萬十八的冷汗已偷偷冒出來了。

  「那有件事大納言可就不能再推辭了。」三王爺另外出招。

  「三王爺請說。」語畢,萬十八突然發覺自己錯了。

  她錯了,一直以來她皆錯怪了皇上。

  她總以為伴君如伴虎,於皇上身邊的她得戰戰兢兢、得小心翼翼、得思前顧後、得避免禍從口出,如此的合該她最是累人。

  可如今想想,她同皇上說話,何時斟酌過用詞?何時修飾過語調?何時不是大剌剌地直言不諱、語不驚人?

  但她卻未曾因此而受過責罰。

  偶爾,她會讓皇上氣得說不出話來;偶爾,她會讓皇上突來的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偶爾,她會同皇上唇槍舌劍爭吵不休。

  這樣的她,不曾矯飾、不曾偽情,她依然是她,皇上口中那就事論事的萬十八。

  原來,待在皇上身邊的她,才是最真實、最自在的她。

  「聽聞每逢中秋大納言必上金佛寺燒香祈福。」三王爺問得試探。

  「是。」猜不透三王爺的用意,萬十八覺得好累。

  「今年本王爺與大納言同行可好?」

  「三王爺也信奉金佛?」據說三王爺是不信神佛的。

  「本王爺見大納言拜得誠心,心想或許這金佛果真靈驗,那本王爺倒有件事想祈求金佛庇佑。」

  三王爺那別有所圖的眸瞧得萬十八頗不自在。

  這樣可好?

  若讓三王爺與她同行,她隱藏多年的秘密可就難保依舊是秘密。但若拒絕三王爺……

  「怎麼?大納言不願與本王爺同行?」三王爺問得刻意。

  「不。」萬十八擠出一抹笑。「此乃下官之幸。」

  「那好,就這麼說定了。」三王爺總算滿意地笑了。「不耽誤大納言了,就此告辭。」

  「三王爺慢走。」萬十八低著頭,不讓任何人瞧見她的苦惱神情。

  中秋禮佛之事她一直小心處理著,並非刻意隱瞞,而是不願滋生事端、惹人非議。

  倘若不信神佛之人也能因她的誠心而好奇地想一窺奧秘,那一直神佛庇佑的「他」何時才會陪她走一遭?

  呵。忽然間,她抿唇笑了。

  想想,多年前那恨不得立即將平安符自身上扯離的「他」,恐怕是不會有踏進金佛寺之日的。

  唉,心下一歎。今日的她,想多了。

  她,坐在禦書房裡最不起眼的角落,離皇上最遠的地方。

  整夜,她靜靜地坐著,對著眼前的白紙發呆。

  偶爾她會提筆,猶豫再三、千思萬想之後又放下了筆。

  「別理我。」一回,不經意地抬眸與皇上的眸對個正著時,萬十八丟出了這句話。

  一句似惱怒、似無奈、似猶疑也似挫敗的語氣引起了皇上的好奇。

  識得她這麼多年,他還是頭一回見她如此猶豫不決。

  驀地,她站起身來,嬌小的身子踮起腳尖站在窗邊朝外頭望啊望地,而後似有所悟地坐回書案前落下了筆。

  一點黑墨於宣紙上悄悄地暈染開來,萬十八見狀一驚,提起了筆,不再落下。

  「噓。」她重重地呼了口氣,雖不至於唉聲歎氣,但仍是讓皇甫皇開了眼界。

  原來這世上除了他之外,還有令她為難之事。

  「想畫幅宮中地圖?」皇上悄悄來至萬十八身邊,注視著宣紙的眸中帶笑。

  那一點黑落於宣紙正中央,既非書寫之位,便是想繪成圖了。而大納言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唯一能難倒她的只有繪製地圖。

  倘若照本宣科,她當然也能描繪得維妙維肖;但若需無中生有,那記不得的路怎麼想還是記不得啊。

  「大納言似乎不大認得路。」那晚,為萬十八帶路的堂玄是這麼回稟他的。

  這點他當然清楚,不然他何需派人去尋她。

  「皇上有讀心術?」不然怎麼猜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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