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單艾 > 納言十八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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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作夢了,夢見自己掉入一個又黑又深的洞穴裡頭,遲遲著不了地。 他想掙扎起身,卻毫無力氣,陷入夢境的他出了一身冷汗,彷佛被一張張黑色的網網得動彈不得。 奮力一揮,他坐起身來,映入眼簾的黑影讓他分不清自己是否仍在夢中未醒。 「動手。」似乎沒料到他會突然醒來,黑衣人驚慌地催促聲讓他明白,他遇襲了。 自小習武的他,武功已是不弱,即使他敏捷地擋下黑衣人的第一掌,無奈不聽使喚的身子仍是硬生生讓黑衣人將第二掌印上了他的胸膛。 碰的一聲,他撞翻了桌椅、撞上了樑柱,滿口腥紅止不住地狂噴而出。 昏迷前,他見著了黑衣人俯身撿拾的令牌,一個就算化成灰他也認得的令牌。 那一掌,幾乎令他死去。 斷裂的肋骨、受創的腑髒、棘手的毒患讓群醫束手無策。 或許是天意如此,或許是他命不該絕,他活了,讓群醫無法置信地活了下來。 自此,他從不讓人隨意碰他的身,只除了她。 她,隨同她爹一道來探望他,或者該說她隨同她爹前來晉見皇上,順道看看他。 他知曉她的身分,她更小時他便見過她幾回。 幾年不見,她長高了,細緻的臉蛋上看得出往後會是美人一個。 她直直朝他走來,水漾明眸緊緊地盯著他的冷眸不放,桃色的唇上帶著暖暖笑意。 「二皇子答應過,等我十歲那年要陪我下盤棋。」她望著他身上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白色布條。「我將棋盤帶來了。」她的眸光移向他的手。「二皇子傷在胸膛,下棋的手不礙事吧?」 「這麼急著想當我的手下敗將?」她那自信滿滿的眼讓他覺得好笑。 「我會等二皇子的傷全好。」她眸中的笑意更深了。「我怕勝之不武。」 「大膽。」 「我的大膽可是來自神明的庇佑。」她說得理所當然。「為了公平起見,我也替二皇子求了一個。」 「一個什麼?」和她說話能讓他提振精神,這點他從以前便知曉了。 突然走上前兩步,她迅速地將一樣東西掛上他頸項。「求一個符得先向神明磕一百個響頭,我的額現下還疼著呢。」她趕忙伸手按住他的手,阻止他扯下平安符。「二皇子如果將它丟了,得先磕一百個響頭還我。」 她按著他的手好暖,望著他的眸好柔,尤其是那倔強不肯妥協的神情令他的心怔了一下。 真是個無法無天、膽大妄為的ㄚ頭,而他竟也由著她對他動手動腳的放肆起來? 忽然間,他笑了。 低低的淺笑扯疼了他的傷口,他卻停不下來,也不願停不來。 「好等我十日,十日之後我必讓你俯首稱臣。。」 十日之後的他以一局險勝。 然,他雖勝了那一局,卻只有他自己明白,其實他輸了。 他輸掉了他的心。 收回飄遠的心思,小心翼翼地攤開那仔細折妥的泛黃紙張。那是他無意中的發現,致使他仍將平安符貼身收藏的理由── 祈求神明保佑我的皇哥哥萬壽無疆。 「大納言請留步。」方下朝的萬十八,前腳方離開大殿,便讓人喚住。 回過頭,萬十八看清了對方,心中的詫異被她臉上的微笑所掩蓋。「三王爺有事?」 「能否耽誤大納言些許時辰?」三王爺來至大納言身邊,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他靠她很近。 「不敢。」拱手回禮的她借機退開一步。 這一退,讓慍色染上三王爺的眸。「聽聞大納言住進皇宮?」 「是。」她答的直接,這種事沒什麼好不讓人知的。「近來有許多事需要與皇上商議。」 「可有本王爺著力之處?」 「往後還需三王爺多多幫忙。」這麼說總不會得罪人吧。 「那現下呢?」三王爺不放棄地再問。 「現下?」 「皇上政務繁忙,有些事或許還無須勞煩皇上,本王爺也可略盡棉薄之力。」 她懂了。原來是要她別拿些雞毛蒜皮的事去煩皇上。 好歹她也是堂堂的大納言,有女諸葛之稱的一品官,官位雖是世襲,但也得禁得起眾臣與皇上的考驗才行。 她為人從不驕傲,但她絕對有自信時至今日她仍對得起這世襲之位。 「下官從不拿芝麻綠豆之事去煩皇上。」 「大納言誤會了。」見她微蹙的眉,三王爺解釋著:「本王爺的意思是皇宮裡不比外頭,若大納言住不慣皇宮,王爺府的大門永遠為大納言而開。」他又道:「許多事情平時咱們可一塊兒商議,若真有事求見皇上,王爺府離皇宮最近,倒也方便。」 沒料到三王爺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之間她還真不知該如何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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