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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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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乘轎子都裝飾了紅緞花轎衣、金頂、飛簷、流蘇。轎面還綴了許多薄金片,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顯得十分的富麗堂皇。 這時,她看到葉舒遠被推進了「雅轎」,而她隨後也被送進了「花轎」。 康嬤嬤、秋兒和福大人等送親大臣各自上了專設的軟轎。 起轎後,一曲喜慶歡快的《全家樂》被百人嗩呐隊吹得震天價響。 轎子小巧玲瓏,舒適堅固,也許是為了讓沿途好熱鬧的鄉鄰們看個仔細,也或許是當地的風俗,兩乘小轎都沒設窗簾,但轎門前垂了一塊精美的繡花簾子。 歆怡坐在轎內往外望去,只見京杭運河蜿蜒於前,無數帆船溯流而去,景色十分動人。而附近那古色古香的粉牆翠瓦與清澈碧綠的雲天河水相映成趣,靜謐的池塘與翠綠的茶林沉默守望,繁華的街道與古樸的小橋錯落相交,所有的一切組成了一幅絕妙的水鄉風景畫。 看著這些奇特的景色,她不由得想:這就是人們讚不絕口的江南風光了吧? 喜樂吹得響,轎夫跑得歡。十余裡的路,不到兩個時辰就走完了。坐在轎子裡的歆怡開始時還看得有趣,後來,在搖搖擺擺的行進中竟靠著軟椅睡著了。 當轎子停止搖擺時,她被福大人喚醒。 「福公公,怎麼了?」她迷迷糊糊地看著轎門前笑成一朵花的胖臉問。 福大人樂呵呵地說:「葉府到了,奴才這就進府宣旨去。按慣例,宣旨後奴才就得離去,不過,返京前,奴才會再來看過格格。」 「喔,你這麼快就要離開了嗎?」歆怡完全醒了。 「是啊,奴才是宮裡的人,留在外面也不習慣。」福大人看看前頭,匆忙說。「奴才先進去了,格格且與額駙稍候片刻。」 說完,那張快樂的笑臉消失在轎簾後。 她看著飄動的轎簾,心頭空蕩蕩的,剛想下轎,卻聽轎外傳來康嬤嬤的聲音。 「坐著別動,我的小祖宗!」 她從轎窗探出頭去,看到窗外扶轎的嬤嬤和秋兒,不由驚喜地問:「你們不是坐轎子嗎?怎麼跟著我的轎子呢?」 秋兒笑道:「轎子才進城,我們就過來了,可惜格格沒見著城門處的熱鬧。」 「什麼熱鬧?」 「別多話,主子現在哪有工夫看熱鬧?」康嬤嬤訓斥秋兒,阻止了歆怡好奇的提問,對她小聲說:「主子,咱已進了葉府中庭,等葉府當家的聽完福大人宣旨,謝了恩後,咱就得進去了,主子可得提振起精神,別讓你公婆小瞧了去。」 嬤嬤的話讓歆怡一驚,忙往四周看,轎子果真停在一個大院子裡,圍在轎子邊的人仍然不少,但都是葉府迎親的人,轎子後面拉嫁妝的馬車正在卸貨。 「康嬤嬤,咱娘家的那些人呢?」她好奇地四處張望,看不到從京城來的熟悉面孔。 「小祖宗,娘家人送親只入大門,不入內宅。」康嬤嬤低聲回應。 忽然,一聲馬嘶從轎後傳來,他們探頭往後看,見在一片驚恐的叫喊聲中,一匹披紅掛彩的俊美白馬掙脫了韁繩,往前面奔來。 「我說,你是怎麼搞的,還不快攔住它!」慌亂中,一個管事模樣的男人對抓著一條空韁繩的馬夫喊。 「我攔不住啊,這倔馬被箱子撞了,正使著性子……」馬夫手足無措地跟在馬身後吆喝,可那匹發狂的馬絲毫不理會他的呼喊。 「不好啦,那畜生瘋了!」看著在庭院中狂奔的馬,人們驚慌地喊。 江南人習水不擅馬性,見這陣勢,有幾個護院摩拳擦掌地趕來,圍著那匹馬想要制伏它,但卻無法壓制住它,反而更加激怒了它。 聽到吵鬧聲的葉舒遠從前面的轎子上下來,迎著失控的馬跑來。 急於逃離追趕的白馬忽然轉向庭院邊一道拱形門,那裡有幾個女人帶著孩子在看熱鬧。一見馬奔來,女人們立刻拉起孩子四處逃竄,只有一個年紀較大的女人似乎被嚇呆了,靠在門上傻了眼。 「春伢娘,快跑開!」有人大喊,可那女人只是站著不動。 慌亂的人們眼睜睜地看著受驚的大馬,往目瞪口呆的女人沖去。 就在馬與人即將相撞時,說時遲那時快,只聽一聲嬌喝,一道身影撲向狂馬。 「歆怡,不可——」看到熟悉的身影,葉舒遠腦袋一懵,這女人怎麼一到陸地上就故態復萌了呢? 可他的警告聲還沒落下,歆怡已經騎在了馬背上。 只見她一雙小蠻靴穩穩地踩住馬鐙,一雙纖纖玉手緊扣著韁繩,嘴裡不時發出各種吆喝聲,駕馭著那匹狂暴的馬奔向無人的院角。 這本是一匹馴服的好馬,只因被搬運箱子的人不小心撞痛,才會如此暴躁。馬兒在撒了一陣野後已經累了,此刻又遇到騎術精湛的歆怡,自然很快就被制伏了。 見控制住狂馬、救了春伢娘的人不是馬夫,不是護院,而是剛被迎娶進門的大少夫人時,眾人都十分驚訝。在這葉府,別說是剛進門的新媳婦,就算是未出閣的小姐或孀居多年的寡婦,也是從來不得抛頭露面、做出大膽之事的,可這位大少夫人卻當眾撩起裙子,跨坐在馬背上,還毫無顧忌地高聲叫喝。 她的豪放之舉,在驚魂未定的人群中引起了另一波震驚。 難道是皇家的格格不尋常?還是這個女子很獨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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