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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逃亡、複國、即位、成親……

  王上的重要經歷在她腦海裡依序排開,當「成親」這個字眼出現時,她的思緒頓住了,那些目前仍居住在宮內──十位王上的妃嬪候選人頓時出現在若兒眼前。

  呃,她怎麼忘了,如今王上最重要的事自然是冊封嬪妃,舉行婚典和遷都。

  難道剛才老天給她的預警,與王上的這件大事有關?

  她回想著模糊的畫面,那上面好像有個似山洞又似低簷小屋的地方,那種環境不應該與王上風光無限的婚典有關!

  還有氣味!那股寒冷和腐爛的氣息再次環繞著她,若兒不禁微微一顫。

  也許那個畫面就是要警告她,王上的後宮如同令人窒息的山洞或低矮的房舍,如果她聽從他的安排,成為他的女人的話,那麼她將墜入冰冷與黑暗中……

  不!我不能隨他安排。

  她對自己這麼說,相信自己找到了畫面所要顯示的真正危機。

  是的,她要跟王上說,求他放過自己,就讓她永遠做他的牧羊女。

  主意已定,若兒心裡有些安定,也有些傷心。她喜歡王上,渴望與他長相守,可是如果要跟他的後宮妃嬪分享他的愛的話,她絕對不願意。

  看看日頭,汍婆很快就會給她送飯來,她得趕緊整理好思緒,不能讓乳娘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就算以後沒有了王上的愛,她還有汍婆的愛,這是任誰也搶不走的感情。

  她振作精神,搖動牧羊鞭,召喚羊群移向更好的草場……

  無論是剛離去、志得意滿的拓跋圭,還是滿腹心事、內心充滿憂傷的王若兒,都因為太專注於個人的情感世界,而沒有注意到馬場邊的角樓上,有兩雙深不可測的眼睛正透過箭孔注視著他們。

  「你沒說錯,那小子果真與她有一腿!」

  五官已恢復俊美,但殘留數道傷痕的拓跋窟咄,語氣中充滿挫敗和妒嫉地痛駡道:「毒藥都除不掉他,我還以為是那兩個影子似的侍衛在幫他,如今看來,竟是妖精相助,可他們到底是什麼時候勾搭上的呢?」

  「屬下是聽王叔說在牧羊女處看到王上後,才注意他倆的。據瞭解,他們相識于王上即位大典的那一日。」謀士馮羌在他身後說。

  「想不到他們早有勾結。」拓跋窟咄摸摸臉上的疤痕,想起不久前在羊舍,拓跋圭不僅壞了他的好事,還將他揍得半死,不由得陰沉又沮喪地說:「該死!有她的妖術相助,我還有什麼指望?」

  「那要看怎麼做。」

  「此話怎講?」

  「小小妖女還不好對付嗎?只要王叔狠下心,於桓他們自會結束她。」

  一聽到那幾個人的名字,拓跋窟咄的怒氣更盛。他一拳打在牆壁上。「不要提他們,一群笨蛋,連殺個人都殺不死,要他們何用?」

  「他們並不笨,只是被妖法束縛。」馮羌語帶雙關地安撫他。「活著的魅眼妖精也許難以對抗,但斷了氣的妖精是無法作亂的。」

  聽他這麼說,拓跋窟咄的怒氣斂去,他若有所思地注視著他的謀士。「怎麼回事,你今天似乎對我的女巫很感興趣?」

  馮羌眼皮眨也不眨地說:「沒錯,因為我昨夜才真正意識到這女人的危險!」

  拓跋窟咄用一個簡單的手勢要他繼續說下去。

  馮羌似有猶豫,但還是說出了他的心裡話。「五年多了,那雙魅眼除了給草原帶來更多的羊羔外,帶給王叔的只有恥辱和傷害。」

  見拓跋窟咄臉色遽變,他略微頓了頓,但也只是轉開目光,仍繼續勸道:「放手吧,那妖精是不會被王叔馴服的!這次若非有她相助,管遷絕對死定了,他們也不可能找到證人,那麼王位如今已經屬於王叔。」

  他的話實在不中聽,可卻是拓跋窟咄無法否認的事實,因此他憤懣不平地問:「你想怎麼做?如果殺了她,那小子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如今他王位穩定,又有最強的軍隊,我們能與他正面衝突嗎?」

  「不,他如今氣勢如虹,絕對不能跟他正面衝突。但可暗中剪除他的羽翼,讓他失去飛翔能力。」馮羌靠近他,陰毒地說:「只要王叔同意,屬下有個主意。」

  「什麼主意?」

  「先除掉那個妖精。」

  「怎麼做?」放棄美人雖然很不舍,但拓跋窟咄明白他的話是對的,為了長遠的利益著想,他必須放棄那個他越來越沒信心將其馴服的牧羊女。

  「難道王叔忘了宮內正有十把鋒利的雙面刀?」

  「你是說……她們?」拓跋窟咄眼裡迸射出嗜血的光。這真是個好主意,這樣既可讓那個害慘了他的妖精吃足苦頭,還能在那小子的後宮煽風點火,沒准還能讓火燒掉整個王宮,那他不就可以坐享其成嗎?

  「對,就是她們,只要機會把握得宜,就能殺人不見血。」

  「走,回去詳談。」他招呼著臭味相投的謀士,匆匆離開角樓。

  權力欲望膨脹,令拓跋窟咄勇氣倍增,他決心孤注一擲,為奪取王位而戰……

  由於順利解決了血統之爭,化解一場危機,拓跋圭信心大增,全然沒有意識到危機正一步步接近他和他心愛的女人。

  若兒雖然得到了示警,但她將不祥的訊號理解成王上後宮間的勾心鬥角,絲毫沒有想到,那是另外一場權力的較量,因此疏忽了占卜和反省。

  數日後,眼看太陽漸漸西沉,她如同往日般召喚吃飽、玩夠的羊兒,發覺少了幾隻,四處尋找,才發現它們都在靠山腳的深草區內。

  「搗蛋鬼,你們耳朵聾了嗎?」連喚幾聲都不見羊兒回應。

  風中她嗅到一絲血腥味,於是她急忙跑過去,卻在看到躺在地上的羊兒瞬間,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六、七隻羊倒臥在血泊中,在夕陽下發出暗紅色的光。

  她將手放在微溫的羊身上,集中精神,感應它們遇難的過程。

  然而一股力量突然從身後襲來,來不及反應,一個面目猙獰的陌生男人撲來,將她臉朝下壓倒在地,那人一身蠻力,絲毫不容她反抗地將一團帶著血腥味的布塞進她嘴裡,堵住了她的呼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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