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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沐飛卿其實並不是不想想起以往的事情,只是每當稍有頭緒,便有一種聲音阻止她。好像一旦想起什麼,就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一樣。身體雖然漸漸地好了起來,可是依然什麼也沒有想起來。

  小雅看著卻有些著急,她和江浩月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只差一步的幸福,難道就這樣放棄了嗎?

  江浩月聽到她的話說:「小雅,她忘記的是從無錫出來以後的遇到的人和發生的事,那都是些曾經讓她極為難的人和傷心的事情。這樣的事情,她當然有不願想起的理由。 」

  「不是的,就算是她想忘讓讓她不開心的事情,但是一定不是故意忘記你們,你不要這麼說自己。」

  「我們不要逼她,願不願想起來,讓她來決定。」

  「浩月哥,你放棄了嗎?」

  「沒有,我想我沒有放棄的能力。」

  「浩月哥,你太苦了?」

  「苦嗎?」他笑了,「這哪裡叫苦。」

  躲著小雅去看書,他走過來,手裡拿著一隻半開的紫蘭送到我面前的時候。突然覺得像是在什麼地方聞見過這樣的香氣。這是種很讓人安心的香氣。

  那個在每天夜裡彈奏古琴的人,即使不用猜,我也知道是誰。

  京城裡的燈會上,被美麗燦爛的燈火包圍的時候,為什麼會無端地想起他溫暖的笑容?

  房子裡那盞已有些舊了的琉璃宮燈,為什麼總不捨得把它摘下來?

  為什麼就算不願去想,此時所有這一切的問題都有了答案。沐飛卿望著面前那張俊朗的臉,臉上依然看不出什麼表情。他配得上更美好的女子,這一次,我不會再錯了。

  沐飛卿在幾竿修竹下的石椅上,低垂羽睫極專心地看著自己的右手。她還是穿著白衣,在晴朗的日光下,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個水晶做的娃娃。她看得很專心,沒有察覺到江浩月已走到了身邊。

  她是什麼時候想起來的?從她失憶的那天起,不是就忘記了命理之類的事情。江浩月站在她的身邊,俯下身去。她的手纖長而秀美,「好短的生命線。」他說,「如果誰愛上你,是不是就要忍受你先一步離去的痛苦?」

  她抬起頭來,黑寶石似的眼睛裡隱隱有著悲傷的神色。

  他蹲下身來,攤開自己的手掌,「我的卻很長呢。」他用手比了一下,「你的線只到了我的這裡。如果我愛上了你,我一定不能忍受你離開的痛苦。」

  他要放棄了嗎?沐飛卿垂下頭,不知該開心還是難過。

  他輕輕捧起她的臉,「所以,我沒有忍受這種痛苦的打算。」他抽出匕首,把他的掌中生命線從中間劃斷。血一下子流了出來,沐飛卿驚恐地按住他的傷口,睜大眼睛望著他。

  他一笑,平靜地說:「你看現在我們——樣了。」

  這個傻子,她無法再偽裝下去,眼淚急急地跌落下來。

  江浩月沒有安慰她,「你一個人決定我們之間的感情,是不是很自私?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以為那樣我會幸福嗎?你為什麼不問問我,我想要的幸福是什麼?」

  「我沒有你要的幸福。」她哽咽著說。

  「不。」他撐開她的手掌,「我的幸福就握在你的手中。」

  「三弟。」李國叫道,「你們在這裡呀,隱王殿下到了,聽說皇上要召見你。」

  江浩月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深深地凝視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是好事情。」隱王說道,「皇上要在金殿上封你做丞相。」

  江浩月有些驚呀,自己雖然有功,但也不至於升得這麼快,「是您的舉薦嗎?」

  「不是,可能是聖上的意思。不過現在的朝廷之上,最適合這個位置的,非你莫數了。」

  人的境遇總是風雲變幻的。一年前在鳳陽的時候,史國安是權傾朝野的相國,而他是一個小小的縣令;一年前他還要時刻提防著史國安的陷害,隨時有丟官,甚至喪命的危險。而現在他站在金殿上,成了平亂的有功之臣,榮寵集于一身,史國安卻已是命喪黃泉。

  「江愛卿。」此人真是玉樹臨風,器宇軒昂,先前埋沒了他,真是可惜了。聖上和顏悅色地說:「愛卿年少有為,朕欲封你丞相之職,你意下如何?」

  江浩月行一禮,「多謝皇上厚愛,臣能力淺薄,怕是有負皇上重望。」

  皇上笑著對群臣問道:「你們看,江愛卿可擔此任嗎?」

  群臣多慣於察言觀色揣測聖意,見到皇上的神態分明是對江浩月極其滿意的,有誰會說不滿意呢?於是齊聲說道:「江大人是棟良之才,堪當大任。」

  皇上轉面向江浩月,「愛卿就不必推辭了,這丞相之職非卿莫數了。」

  隱王暗暗將他一推,低聲說:「快謝恩。」天恩難測,再推辭下去,好事說不定就會成了壞事。

  「謝主隆恩。」江浩月行禮謝恩,這恩寵來得太快太大,讓人心情有些不安。

  下朝出了金殿,百官紛紛來賀,把江浩月團團圍在當中。少年有為、國之棟良、精明英武、文武雙全——恨不能把天下的好詞用盡。有幾個提出要為他設宴祝賀,立刻是群起響應,只是爭著要在自己府上設宴,鬧得不可開交。

  隱王在一旁看著他狼狽的樣子,笑而不語。君漸離則是毫不掩飾他看熱鬧的想法,看神態是只要邊上有個椅子,他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坐在那裡舒舒服服地看。

  「眾位大人,」皇上身邊的李總管到了,含笑說道:「眾位大人要請丞相大人飲宴,是來日方長。皇上家宴,要請他、太子殿下和君將軍去赴宴。」

  皇上的旨意,誰敢不從?於是散開,「我等下次再來請大人,請大人到時一定賞光。」

  皇上的家宴為何要讓我參加?江浩月疑惑地望了隱王一眼。

  雖是少有的榮寵,先前倒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隱王輕輕搖了搖頭,去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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