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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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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要往前走,李國又攔在前面,嘿嘿笑了兩聲,「三弟,藥燙不燙,要不要先放涼一點再端進去?」 這是怎麼了?江浩月看著這慌張的兩個人,他們的眼睛不自覺地瞟向房內。這兩人天生的不會撒謊,是什麼人來了,「房子裡面是誰?」 「這——」 江浩月繞開他們,向房子走去,君漸離正從房子裡面迎面走了出來。他樣子好像很疲憊,看了一眼江浩月,有氣無力地扶著他的肩膀歎了口氣。 「怎麼了?」寧紫澗忙問,「她說她是真的失憶了?」 君漸離苦笑,「她倒是沒有說她失憶了,她是在努力讓我相信她沒有失憶,還記得我。好像生怕我利用這個機會害她。對我戒備成那個樣子,我都覺得自己變成了史國安了。我不進去了,等她好些我再來。我再去見她,反而讓她費精神防我。我看她現在是誰也不相信,你們可真是要辛苦了。」君漸離少有幾個這樣在乎的人,如今被她這樣防著,雖然知道她不是有意如此,可是心裡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但是此時最難過的怕還是江浩月,可是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只得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浩月明白他的意思,於是一笑,「沒有什麼,只要她能活著,就足夠了。」 君漸離看著他,怔然了一下,也笑了,「是呀,人活著,就夠了。」 沐飛卿坐在書桌旁,烏雲一樣的頭髮散落在雙肩,纖手撐著頭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聽見江浩月的腳步聲,臉上迷茫的神色一斂,「江大人,有勞你為我送藥,怎麼好意思。」 很平常很有禮貌的話,聽起來卻讓人的心上又痛了一下。江浩月把藥放在桌上,柔聲說:「你趁熱喝吧,我先出去了。」 我說錯了什麼?為什麼他的表情會讓我的呼吸無端地一窒,「你——江大人。」想說些什麼,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江浩月回過頭來,用好像能望進人心裡的清澈目光,溫和地看著她,「飛卿,你忘記了一些事情。你若想問,這裡的任何一個人都會告訴你。你想自己想起來,我們也會等你。只是你不要再這麼防著我們了,你現在的身體還不能太過勞心。」 發生過什麼?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好像很瞭解我。我什麼時候成了這麼容易被看穿的人?我的確是不敢相信他們說的話,雖然小雅也說他們是朋友,可是小雅那麼善良,要是被他們騙了怎麼辦? 江浩月向外走去,突然聽見後院裡傳來爭執的聲音。 「我們這就走。」小雅好像很生氣,「我們是慣於騙人的,不怪你們不信。」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甯紫澗和李國忙解釋道。 「那是什麼意思?那位君將軍來是做什麼的?」小雅氣得渾身顫抖,「我姐姐是為了誰才這樣的,你們這個樣子不是讓她更加要防著你們嗎?她本來也是說要回無錫的,是我硬讓她留了下來。是我想得不夠周到,她住在沒有安全感的地方,怎麼休養?」 寧紫澗著急地漲紅了臉,想去拉她,一下子就被她拋開了手。 「小雅,不要生氣了。」江浩月安慰道。 「浩月哥,我知道這事情你不知情。我也不是一味地鬥氣,我知道現在我們要是走了,對你來說太殘忍。可是姐姐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她這幾天來沒有一天能安安穩穩地睡著覺的,這樣下去,她會受不了的。」 江浩月回過頭來望向沐飛卿住的房間,好一會,話氣裡有掩飾不住的憐惜,「她一直沒能睡個好覺嗎?再試一晚,要是還不能睡著,你們再回無錫,好嗎?」 「三哥,不能這樣。」寧紫澗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她要走了三哥你怎麼辦? 李國忙著賠禮:「小雅,是我們不對,你別在生氣了。以後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了。」 江浩月一手一個拉著他們,「二哥,四弟,不要這樣。小雅說得沒錯,在一個連覺都無法睡好的地方,怎麼能養好身體。」 「這——」寧紫澗無法,只能用哀求的目光看著小雅。 我的確是太殘忍了,小雅低下頭,躲過他們的目光,我明明知道,為了姐姐他是什麼苦都可以忍受的。可是為了姐姐的身體,我也只能這樣做了。 對外面這場因她而起的爭執,沐飛卿渾然不覺。面前突然來了個長得英氣逼人,卻有些略帶稚氣的錦衣少年,把手中的一爐薰香放在桌上,「這個是安眠用的香。」 他好像是叫寧紫澗吧,這麼愁眉苦臉地給她送香,樣子好奇怪呀。 「一定要用呀。」他認真地說道。 送一爐香而已,好像多麼要緊的大事情,「多謝甯公子了。」她笑著說道。只見那少年表情更怪了,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快步走出了門。 「她叫我甯公子。」寧紫澗用大難臨頭一樣的聲音對李國說,「她竟然會那麼禮貌地叫我甯公子,我看沒希望了。」 李國本來很緊張的,現在聽到他這句話卻有些好笑,「叫你甯公子,很好呀。你不是想讓她還叫你獵犬吧。」寧紫澗抬起頭想爭辯兩句,卻無精打采地低下頭。李國安慰地拍了他兩下,「不要緊,就是睡覺嘛。我們這麼多人,一定會想出辦法來,讓她睡著的。」 還要來多少人?沐飛卿真的有些累了,走馬燈似的,今天這一天裡她可能是看到了府裡面所有的人,而且每個人過來都帶著安神助眠的東西。看著桌上這些安神的湯、藥、香脂、香包,還不夠呀,接下來是不是要送靈符了? 「小雅,他們這是要做什麼?」沐飛卿好笑地望著她。 小雅卻沒有笑,幽幽望著窗外的夜空,「姐姐,今天早點睡吧。」 沐飛卿躺在床上,小雅為她攏好了被子,不知是不是因為這香味真的有效,她的心情比往日裡平靜了些。閉上眼睛,遠處隱隱有古琴的聲音,極清極清地傳過來。像是泉水流過松下的圓石;像是月下海上波濤在深情地訴說著什麼。覺得好像被這樂聲很溫柔地包裹起來,她慢慢地放鬆了下來。有些很溫暖的記憶在她的耳邊輕輕地提醒,要想起來卻又無力再想下去,睡意不期而至,張開雙臂,迎她進入了夢鄉。 她身邊的小雅無聲地坐了起來,看著她百合一樣恬靜的睡容,輕輕地籲了一口氣。 明月下,後花園,秋山亭邊的太湖石上,遙遙對著那個房間,江浩月在石上盤腿而坐。夜風吹起他的衣服,如那石上生出的一棵挺拔的蒼松,而他的膝上放著的是一隻古琴。 「喂,」小雅突然對著窗子下面輕聲說,「回去吧,她睡著了,你還要守到什麼時候?」 寧紫澗從窗外的那從矮丁香邊冒了出來,「小雅你知道我在這裡?你不生氣了對嗎?」 「我哪裡像不生氣了?」他在這裡站了快三個時辰了,看著他被夜露打濕的衣服和頭髮,縱然還在生氣,卻有些心軟,「回去睡吧,別著涼了。」 「我不要緊,不會生病的。」他堅持問道,「那你們還走嗎?」 小雅搖搖頭,取出絲巾,輕輕為他擦去頭上的水,「噓,小聲些。」 寧紫澗伸出手來,順勢握住她的手,來回搖了兩下,小聲說:「不走好不好?」 像個孩子一樣,小雅忍不住笑了起來,「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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