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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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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一眨眼,水珠落下,「我記得紫微垣宮有條規矩——同門相殘者,殺無赦。刑堂的殷堂主怕也壓不過宮主,你說過規矩是人定的,守不守也得人做主,可做得了主的,也只有宮主這樣的人吧。」 「我沒有殺戈石城。」他的手勁加重,隱隱顫抖。 「用不著你殺,自然有人會為你提刀。」 「我也沒有令人殺他。」 她看他的眼神是憐憫譏嘲:「腹背受敵之時,只要並肩廝殺之人輕輕一刀,同門背叛的震撼遠比敵人的殺傷致命。搖光堂因般堂主的刀使得不錯,而借刀殺人正是宮主所長。」 他的指甲陷人她的肉中:「你拿著紫微令牌,就做了這些傻事?」 「嫁給了殺夫仇人,還真的喜歡上了他,我不是傻子是什麼?!」她昂首,「還記得當年白懷馨的忠告,沒想到我這一生,真的毀在你手上。」 「我毀了你一生,那你的女兒,你這麼多年來的隨心所欲,都是我毀的嗎?」他笑,笑意卻不到眼中,「真正毀的,是你自己這次的多事!」 「你的意思,我該糊裡糊塗被騙一輩子?」她笑出了聲,猛然間揮出一巴掌。 「啪!」被打的屠征臉色鐵青,捉著她的手一扭,將她整個人扭進了他的懷抱中。 「放開!」她怒駡掙扎著踢他、咬他、打他,可他就是忍耐著不放手,當他的唇尋到了她的唇時,她已經沒有了力氣,嘗著微帶鹹味的雨水,她感覺到眼中的濕潤也如同雨水綿綿不休。 「如果你對我只有仇視,今日你給我的會是刀子,而非眼淚。」他在她唇畔道,「如果我放得開你,也不會落到現在的地步。既然有情,就放下其他吧。」 「你真是厚顏。」她隔著白茫的水,側臉睇他,「從七年前放我們下山,到毀了石城,再到強迫我入宮,最後到捨身救我,讓我心甘情願留下,沒有一步不是處心積慮。我還能信你?」 「七年前放手是不想害你,出於無奈。我以為少個女人也沒什麼大不了,可是四年裡我沒有一刻不在想你,就像練功走火入魔了一樣,連找個婢女解解悶都找瓜子臉、高挑個兒的。但長得再像你也沒用,我根本不想碰——呵,你根本不知道這種滋味是什麼。」他輕笑,四年銷骨蝕魂的單相思,久到他以為自己都快要忍受不了。特別到夜深人靜之時,他輾轉反側,幻想她就躺在身旁,跟他說話,任他伶愛,但一伸手,旁邊卻是冰冷冷的空位,而那個時候,她躺在戈石城的懷中,得不到與嫉妒簡直讓他欲瘋欲狂。 「戈石城一日不死,你就一日不是我的,是你讓我犯下大錯,回頭來怪,只能怪你為什麼是有夫之婦,我為什麼偏偏只鍾情於你。」笑中苦澀多於淡然,「你在宮中三年,我碰都不敢碰你,不是怕你再自盡,而是怕你厭惡。得不到,能看到也好,你卻一心想走,要不是西北草場的刺客之事讓你願意留下,接下怕是我跟著你滿江湖地跑了。救你也決非計謀,我能拿自己的腿作餌,卻不能拿你這條魚的命玩笑。你說不走,我就知道要得到你只有這個時機,等你點頭,我又傻等了兩年,甚至連你心中有別人都不顧了。向晚,這樣的心意,你還要懷疑?」 「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你不能拿心意當強取豪奪的藉口。從你害死石城、又騙了我起,你就該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日。」 他鉗住她想要退開的身子:「什麼一日?」 「決裂的一日,你我從此再也不是夫妻。」她閉上眼,扯痛心扉的不僅僅是情愛的流失,更是對人性人心期待的破滅與絕望,「我這輩子都不會再相信任何人。」 「你想離開我?」黑眸在雨水間綻放幽冷光華,「我掏心挖肺、捨棄自尊,瘋了似的等了七年,好不容易得到你,將一生都投注到你身上——你一走,我呢?」這段情愛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熱情與心力,一旦幻滅,他的胸腔也只能隨之空蕩,失心者,一輩子只能是個活死人。 「那也是你自食其果。」 他笑得比透衣的水更冷:「在你身上失了心是我自食其果?向晚啊向晚,你究竟懂不懂什麼是情、什麼是愛?」 「世間最沒資格問我這句話的人,就是你。」她注視著他,「你根本不懂情愛,你只知道看上什麼,就不擇手段地弄到手——這不是情,只是欲在作祟。而現在我也不知道情愛。只知道恨是什麼。」 「好,就算我不擇手段是錯的,但我的真心沒錯。」他勉強退了一步,「既然木已成舟,糾纏著仇恨毫無意義。我認錯,你原諒,各退一步,海闊天空。」 「天涯海角,老死不見,你我恩怨一筆勾銷。」 「你為何這麼絕情?七年前是我不對,但三年相處,我如此待你,難道你不留一點情分?」他低低吼道,暗啞裡開始洩露焦躁與受傷,「難道要我折膝下跪你才肯釋懷?」 她冷漠流水的眼嘲笑他的天真固執:「就算你在我面前還石城一刀,時光也不可能回復到兩月之前。」 「我不會放你走的!」一再的受挫終於使他不再甘於低姿態,自尊的弦彎曲到了極點終於反彈,「你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現下便是你履行之時。」 「我答應過你什麼?」 「無論發生什麼事,你決不背離,永生永世陪著我。」 「當日你便早留後路。可惜人心難測,我現下不願意守,你就當我騙了你幾回罷。」 他的唇角染上冷意與自負:「你騙不了,除非你不要你的舒兒。」 「你清楚動她的後果。」她的平靜恰與風雨相映。 「我哪用得著動她分毫,母女連心,只要留她在紫微垣宮,你這做娘親的便跑不掉。」 「縱然是她娘親,也不能護她一生,早走晚走對我沒有差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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