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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沒有人叫他煮稀飯給她吃,幫她找大夫、煎藥、烘棉被外加喂來福兼修門窗的。

  是他吃飽了沒事幹,再不然就是要收買她的爛手段。

  雖然宋沛恩努力這麼想,可是敵視賀蘭的心卻有些動搖。

  如果她真的是個威脅的話,他幹麼這麼殷勤的探望她,而且……照料她?她如果真病死了,不是更好嗎?

  她真是弄不明白,冒牌賀大人,到底是什麼心態。

  「宋姑娘?」諸葛琴操從外面進來,看到她站在院子發呆,於是輕喊了她一聲,「聽說你病了,沒有大礙吧?」

  「小事,死不了的。」雖然知道對方沒有惡意,可是她就是沒辦法用正常人的方法跟人相處。

  或許真的是一個人太久了,連說話都變笨了。

  「你病剛好,不用這麼急著過來衙門吧?」其實他是怕她又來打采,阻止不了賀蘭接近她,也得試著阻止她接近賀蘭。

  確保所有事情都沒有問題,是他到這裡的最主要目的。

  「有一些驗屍的文件得補齊。你以為我病了,事情就會擱下不去做,我沒那麼偷懶。」

  諸葛琴操不由得暗暗委屈。他也沒說她偷懶呀!這姑娘年紀沒幾歲,火氣卻大得像個老太婆。

  真不知道賀真怎麼會那麼稱讚她?一定是因為沒親眼來見到吧。

  「那你忙去吧,我不打擾了。」諸葛琴操連忙一抱拳,急急往後面去了。

  看他走得那麼急,宋沛恩也習慣了,如果人家沒有這樣對她的話,她反而會覺得奇怪呢。

  唯一的異類就只有冒牌賀真了。

  他才上任兩旬,居然已經一面倒的獲得好評,每個人都稱讚他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官。

  是興國有史以來最得民心的父母官,不論男女老少,個個提起這個縣太爺,人人都豎起大拇指說好。

  這讓宋沛恩不由得不歎一聲,世事真是奇怪,人心真是複雜,她永遠也弄不懂。

  然而,別說是宋沛恩這個不善與人應對的人不懂,就連全衙門最老練精明的朱炎也不懂。

  他到現在還弄不清楚新知縣是什麼性子。

  說他懶散糊塗嘛,他又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記得一清二楚,可偏偏常忘記欠他的賭債沒還,或是媒婆介紹的姑娘是哪家的。

  說他好逸惡勞嘛,公文也從來沒耽誤過,只是喜歡躺在床上批閱。

  百姓們的大小事他也很少升堂,老是擺桌酒席找兩造當事人來吃吃喝喝一頓,隨便排解一下就讓人和好如初。

  所以興國這些日子來,真正升堂判案的時間大概只有兩天。

  百姓們都喜歡這個和氣、愛笑又有點小糊塗的年輕縣令,就連他這個總捕頭也不例外。

  第五章

  「喂!」

  賀蘭突然在宋沛恩後面大叫,嚇得她也跟著大叫一聲。

  「你幹什麼?!」她憤怒的轉過身去,手撫著胸口,一臉驚懼猶存的表情,「人嚇人嚇死人,你知不知道!」

  「我只聽過鬼嚇人嚇死人,你鬼都不怕了還怕人?」再說他也沒嚇她,他只是突然在她背後叫一聲而已。

  「人比鬼還可怕,我幹麼不怕!」她這句話一說,立刻就後悔了。

  她幹麼要對著他說出自己心裡想的話,她從來沒有這樣過。

  「人可怕那是因為你不瞭解,你不瞭解是因為你不願意去瞭解。」他拍拍她的肩膀,像個孜孜不倦的老師,「懂嗎?」

  「懂!我怎麼會不懂,我懂你不但是個騙子,而且還腦子有毛病!」她沒好氣的說:「現在可以閃一邊去了,我得去做事,我跟某個只會打混摸魚的人不同。」

  「是呀,你聰明勤快,出名到別人都要指名借你去幫忙。」他揚揚手上一封書信,笑道:「人家跟我借人來了。」

  宋沛恩早就已經習慣了被外借,一聽他這麼說,立刻知道又有命案發生,馬上追問:「在哪裡,怎麼樣的案子?」

  「不遠,在府平縣。」他乾脆將她一拉,「到書房裡,我跟你說個清楚。」

  她被他握住了手,莫名其妙的臉一紅,用力將手一甩卻沒甩脫,「你拉著我幹麼?快放手啦!」

  「我拉著你走快一點,你不覺得走起來比平常快多了嗎?」

  她大病初愈,恐怕風吹就倒,他也是怕她一個不留神摔得七葷八素,這才好心幫忙的。

  「胡說八道,快放手!」

  就這樣,她一路抗議著進去,他卻也沒放手過,還把她安置在一張太師椅上,叫她坐好別發昏跌倒,害她不知道該笑還是生氣。

  「我不會跌倒!又不是學走路的娃娃,你到底說不說那件案子?」這麼婆婆媽媽的個性,恐怕不是假裝的吧。

  賀大人是個頂天立地的好漢,一定不會像他這樣的。

  「你坐好我就說了。」

  於是賀蘭就開始搖頭晃腦的說了起來。

  原來府平縣有個酒樓的夥計叫阿丁,他有天下工回家,發現屋子裡都是血,自己的老婆卻不見蹤影,於是慌得四處尋找,找了好幾天都沒有頭緒。

  他正想要到官府報官的時候,大舅子剛好來探視自個兒的妹妹,一聽見人掉了好幾天,而屋子裡又有一大攤血時,一口咬定是妹夫阿丁行兇,於是一狀告到了衙門去,要他殺人償命。

  於是有謀害妻子嫌疑的阿丁立刻被收押,但他卻大喊冤枉,堅持自己沒有殺害 妻子。

  再說又一直找不到屍體,雖然苦主大舅子口口聲聲說妹妹是被妹夫所害,但卻沒有事證。

  於是林知縣一個頭兩個大,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準備放人另循線索擒凶,卻在此時見了鬼。

  有一天晚上,他在書房裡讀書時,突然聽見門外有一陣哭聲,他命婢女出去看看,婢女才一出門就慘叫一聲跌倒在地。

  他連忙掀開門簾出去看,只見外面有個渾身是血、披頭散髮的女鬼,跪在石階下頻頻磕頭,說她是夥計阿丁的妻子,被丈夫用斧頭劈死,屍體就藏在西郊林家廢園的古井裡。

  林知縣雙腿發軟,渾身抖得像米篩說他知道了,於是這女鬼又叩頭離去。

  隔天差役真的從古井裡撈出了一具無頭女屍,於是夥計阿丁便因證據確鑿,被問了死刑。

  可是他卻大聲喊冤,從頭至尾都不承認自己殺妻,用了許多大刑都不肯畫押,林知縣無奈之下只好向興國縣求助,希望斷奇案、反冤獄出名的賀真和宋沛恩幫忙。

  宋沛恩靜靜的聽完,「的確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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