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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你可以走啦,幹嗎還賴著?」她不是急著要走,還開心的哼著小曲嗎?幹嗎要她走的時候,她又不動了?

  「我還沒做完哪,等我洗好了這些,我就會走啦。」

  「是你自己愛留下來的,可別說我違反承諾不讓你準時走。」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焦躁個什麼勁,想到她要求亥時一到準時走就覺得怪怪的。

  她到底是急著去做什麼?

  「知道了。少爺你老是怪我囉嗦,你自己還不是一樣煩人。」她雖然說過亥時一到要準時走,但也得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完呀!

  她又不會因為這樣而怪他不守信用,他這樣天天來催她走,強調著她遲些走不是他的錯,還真是有小心眼又愛計較的味道。

  「我居然被最囉嗦的丫頭嫌煩?」他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景陽春,你好樣的,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口。」

  「這是事實呀。少爺,讓一讓!」她捧起洗淨的一籃碗盤,拿到桌上去用淨布擦乾。

  溫雅爾側身讓她過去,她纖細的身子輕輕的擦過他的前胸,高度剛好到他的胸口。

  他從來也沒發現她是如此嬌小。

  在那小小的身軀裡,似乎藏著無限的活力和朝氣。

  他知道她在溫家的日子並不好過,尤其是在他的「另眼相看」帶她進過書房之後,他的紅顏知己從來沒停止找她麻煩過。

  有時候看著她大傷小傷不斷,他還真有些後悔,自己似乎太魯莽了。但陽春並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丫頭,那些女人們也占不到什麼便宜。

  他好奇的是她怎麼能夠依然如此有精神,而且還笑得出來?

  「陽春,你到底幾歲了?」在他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之後,已經來不及收回了。

  景陽春奇怪的看著他,停下了擦拭的動作,「少爺,你幹嗎突然問我幾歲?」

  他有些狠狠的摸摸頭,東看西看的逃避她的目光,「沒什麼,突然想到而已。」

  「喔。」她還是覺得奇怪,不免又多回頭看了他幾眼,好幾次在要對上他的目光時,他又趕緊看向別的地方去。

  真該死,他到底是怎麼了?幹嗎這麼心虛,居然連她的眼睛都不敢看了。

  他煩躁著輕踢著小廚房地上的小石子,低著頭詛咒自己的失常。

  「少爺,你沒事吧?」

  景陽春的臉突然在他眼前放大,原來她不知何時已走近他並歪著頭在他面前說話。

  溫雅爾嚇了」大跳,退了一步罵道:「你幹什麼,想嚇死我呀!」

  「我叫你好幾聲啦。」她一臉無辜的說:「東西都收拾好了,我要走了。」

  「你走就走,幹嗎還要來嚇我才甘願走?」他大聲罵道:「不要突然出聲好不好,想嚇死誰呀!」

  她抿嘴一笑,亮晶晶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少爺,我剛剛也那麼說的呀。」

  看到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她覺得好好笑呀。沒想到一向威風的少爺,也會有被嚇到而慌慌張張的時候。

  「笑什麼,還不快走!」

  「那我走嚶。」她朝門口走了幾步,想到什麼似的回頭又道:「我十六歲了。」

  十六歲?整整小了他十一歲呀!

  溫雅爾看她笑著飽走,似乎是很開心的樣子。

  她到底是要去做什麼,為什麼每天都這麼樂呢?他越想越是介意,決心弄個清楚明白,他可不要因為這種無聊事而覺得有如芒刺在背。

  日子隨著南風的漸漸止息而不斷的過去,景陽春來到溫府也將近六七個多月了。

  白天她伺候少爺,晚上就到常小姐那去念書,雖然偶爾被容園的姑娘們刁難、罵個幾句,但她一點都不以為意,生活本來就不是百般順遂的。

  今天少爺要值夜所以不回來,所以她早早便把分內的事都做完,到廚房去幫忙。

  她最近比較少到廚房去了,因為少爺總要她一起吃飯,也允許她在後院洗衣服了,所以她再也不需要走上一大段路,到廚房去洗了。

  就連小廚房的用度和蔬果,大總管都會派人送來,也不用她自己去搬了。

  而少爺除了吃飯時會回屋子來以外,他其實也不常常待在家裡。

  突然間多出了一些時間來,她有點不習慣,又覺得自己領了錢沒做事,有愧良心所以就到處去幫忙。

  江婆婆看景陽春幫忙切著菜,替老夫人和容園的姑娘們做飯,想到先前她老是拒絕幫她做事,忍不住心裡有氣,「瞧瞧這是誰,居然知道來幫忙?我可沒拜託你呀。」

  最近陽春老是到處幫人做事,一副籠絡大家的嘴臉,看了就討厭哪。

  「我知道你沒拜託我呀,因為我有空所以就過來幫忙了。」

  江婆婆搶下她手裡的菜刀,諷刺的說:「你現在是少爺眼前的紅人,誰敢使喚你做事呀?饒了我吧,別害我挨駡了。」

  她不是滋味的罵著,想當初她女兒也服伺過少爺,本以為能近水樓臺先得月,若能勾搭上性喜漁色的少爺,那全家就能跟著享福了,沒想到她十來天就哭哭啼啼的說伺候不了少爺,因為他太刁難人了。

  陽春這丫頭沒事就算了,還讓少爺對她另眼相看,留她在屋子裡吃飯,大家都議論紛紛的說她遲早會離開大通鋪,睡到少爺房裡去。

  大家對她的遭遇又羨又妒,在埋怨自己沒有她好運氣的同時,更加不喜歡她了。

  當然也有些善良的丫頭肯跟她做朋友,就連那個睡覺都要刁難她的芳芳,現在也跟她很好呢。原因是她有次病得爬不起來,躺在床上呻吟根本沒有人理她,只有景陽春照顧她一個晚上,不但幫她把工作做完了,讓她躺在床上養病,還跟大總管說了她的病,請了大夫來又熬藥給她吃。

  芳芳感激得拉著她的手哭,頻頻的跟她道謝又抱歉,因為她在朱珠屋裡幹粗活,總是被小姐和大丫頭欺負,都要折騰到三更半夜才能回來休息,受了一肚子的氣回來自然把氣都出在無辜的人身上。

  景陽春一點都不介意她曾經刁難過她,反而跟她做好朋友,兩個人常常躺在鋪上說話,芳芳會跟她抱怨自己一天的倒黴事,情緒有了發洩的地方,也就不會亂發脾氣了。

  「表嬸,你怎麼這麼說呀?少爺不會因為我幫忙做飯就來罵你呀。」景陽春反駁道。

  每次見著表嬸凶巴巴的時候她會想到那個安靜的夜雨,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她曾問過大總管,到底她被調到哪裡去了,大總管卻一臉神秘的叫她別問,總之她到哪都比在廚房挨餓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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