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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是嗎?」銀蓮笑道,「要不要試試看?我們一起到皇上面前說個明白,瞧瞧他會相信誰。」

  「不!不要!」郭秋華面如槁灰,若皇上信了這死奴才的話一分,她就全完了。

  「真可惜,你這個公主終究當不久!」銀蓮得意的笑說,「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去跟皇上說的。」

  「真的?如果你不說的話,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她情急的拉住她的手,「什麼都可以。」

  銀蓮嫌惡的揮開她的手,「你說的,什麼都可以?好,我要狗皇帝的命。」

  「什麼?」她面色蒼白的失聲道:「你要殺害皇帝?。

  「一瓶鶴頂紅就能辦到了,只可惜我近不了他的身。」想到主子慘死,銀蓮眼裡進出惡毒的光芒來。

  「謀害皇帝要殺頭的!你不怕嗎?」她居然要害皇上,這怎麼可以?

  「死有什麼好怕的!我這輩子只怕報不了仇,只怕那狗皇帝過得太痛快!」銀蓮說得咬牙切齒。

  「我幫不了你,我不行!」郭秋華急得哭了出來。她用她最致命的秘密要脅她,若她不從的話,她一定會抖出來的!

  這死奴才連死都不怕了,還會怕害她腦袋搬家嗎?

  「你跟狗皇帝最親近,只要你把這瓶鶴頂紅加在他的飲食裡,你就不用擔心秘密被旁人知道。」她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子。

  「皇上死了,我也脫不了干係呀,還不是死路一條!」

  銀蓮搖搖頭,「不一定,禦廚和宮女、太監擔的責任絕對在你之上,你做的話,有一半的機會能把罪推給別人,不做的話就死定了。公主殿下,你選哪一個?」

  「我……」郭秋華恨恨的瞪著她,巴不得她立刻死掉算了!她這麼一想,殺機馬上浮上心頭,對了!殺了她就沒問題了。

  只要她死了,她的秘密再也沒人知道。現在她只能先敷衍她,再乘機殺了她滅口。

  「好吧!」她哭得淚漣漣,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我做就是了。」

  銀蓮見她應允,露出了笑容。待報了仇之後,她和皇后娘娘相聚之日就近了。不過這個郭秋華她不大信得過,為了以防萬一,她得留個後路。就算她殺不成狗皇帝,也不能讓這個賤貨頂著公主的名字,褻瀆真正的公主。

  上官和雪是個多麼高貴、優雅的名字,她不配!

  第七章

  到處都有夏夜雨的影子,這是令湛掩袖相當沮喪的事實。

  瞧見後園的兔子,他就想到她說:「大概西邊有它的兔爸爸、兔媽媽、兔伯伯、兔姑姑、兔王爺,所以它捨不得又放不下。也或許他們都死了,所以它由自個往東邊走,當然就孤孤單單了……」

  推開她曾經居住的房門,那股幽香、那抹倩影,又仿佛依稀存在著。

  走進房裡坐在椅子上,他伸手輕輕撫過冰涼的桌面,夏夜雨曾經在這裡看書、練字,一筆一畫的寫下他的名字。

  以前他都沒有注意到,她是這麼愛寫他的名字,寫了一次又一次,仿佛永遠不會膩似的。寫一個名字,說一聲愛他嗎?那麼她寫過了那些數不清次數的名字,是代表著給他無盡的愛嗎?

  她曾經坐在這張椅子上,腿上放著針線籃,專心一意的為他做鞋,曾經趴在窗臺上,陪他聽了一夜的雨聲。

  夜雨……她的影子為何遲遲不肯離去?湛掩袖有些焦躁的站了起來,在空無一人的房裡踱著步。下意識的,他伸出手,摸著壁上的一排書架,一本樂府詩選落到地上,夾在裡頭的一張花箋也跟著飄落而出。他撿起那張花箋,認出上頭秀麗的字體——君懷如不開,賤妾告何依?

  你不打開你的胸懷,我怎麼會有依歸呢?只怕像是漂泊的流雲,獨行的微風,又將何去何從?

  有多愛,才合她寫下這如此辛酸卻又無奈的句子?

  他趕不走她的影子,放不下她的深情,斷絕不了對她的思念,更無法抗拒為她而加速的心跳。難道他沒有敞開胸懷嗎?

  不,他早已對她傾心!就在漪水閣的重逢,就在她朝他走來,就在他的心跳加快時……他找到了遺落已久的真心。

  思及至此,湛掩袖忍不住哈哈一笑,「夜雨,終究還是你贏了,我輸了。」

  他不能沒有她的。

  「瞧,我把你的眼淚收到衣袋裡了,我把你的傷心握在我手裡了。我會抱著你,一直到陽光透進你心裡。」

  聞言,湛掩袖徹底的呆住了,他清清楚楚的聽見有人說了這兩句話。

  有人說了這兩句在十二年前禁錮了他的心和靈魂的話。他本來以為時間停止在從前,本來以為他有生之年,除了在夢裡、心裡之外,他不會再聽見這幾句話了。

  可是,如今卻聽見了!他如遭電擊,完全無法思考的循著聲音的來源走出房門。抬起頭,他看見吊在廊上鳥籠裡的那只八哥扇了扇翅膀,此時正怪聲怪氣的重複著那兩句話。

  他腦中閃過一個片段。

  夏夜雨常常站在這裡教這只八哥說話,他一直覺得這是件蠢事,從來沒有留心它會說些什麼話。

  突然,他心念一轉,夜雨跛了一隻腳,會不會是因為當年摔下了懸崖所造成的?如果她就是那名小女孩的話,那麼,她的時間其實並沒有在那時停止,真是可喜可賀啊!雖然他沒有看著,但她還是長大了。

  夜雨!喔,他真想笑,她偷走他的心,卻又帶了他的心回來。她說的是對的,因為熬過了酷寒的嚴冬,所以更加歡欣的迎接明春。

  她是對的,她一直都是對的。

  「她還是不說話、不吃東西嗎?」看著丫頭走下樓梯,手裡還端著那盤原封不動的食物,溫雅爾知道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

  「嗯。」她答道,「奴婢只瞧見她坐在窗邊哭。」

  作孽喔,這麼一個天仙般的美人天天哭,實在讓人心疼。

  他帶夏夜雨回來溫府已經三天了,這三天來她不說話、不吃東西,連水也不肯喝,只是光哭。哪有那麼多眼淚可以流?她走出安西王府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一進他家大門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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