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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翠河在清晨醒來,發現昨晚離去的梵剛已經回來了。

  見他真的回來,她不覺放了心;她多擔心他一去不回,雖然他離開前已經承諾會履行約定。

  「我從井裡打了些水,你洗把臉吧!」他指著桌上的那盆水說。

  她望著他,臉上飛起兩朵紅霞。不知怎地,她覺得今天的他很溫柔……

  「嗯。」因為他的溫柔,她不自覺地也變得比較溫馴。

  她踱向桌子旁,迅速地把臉打濕,抹幾下,然後滿臉水珠地抬起頭來;待她抬頭,她發現梵剛正目不轉晴地凝視著她。

  迎上他的眸光,她又是一陣心慌。

  梵剛走近她,忽地端起她的下巴。

  她以為他又想親她,慌得滿臉通紅。「呃……梵剛……」

  他抬起手,以袖口為她擦軟臉上的水。「天涼,小心又染了風寒。」

  她怯怯地望著他,一臉不可思議。剛才那一刻,她真的以為他要親她了……

  為什麼他要待她如此溫柔?昨晚他說的那些話已經夠教她心慌,而現在他的溫柔舉動更教她心緒不寧。

  她該相信什麼?如果他當她是殺人的酬勞,為何要如此待她?若他對她有一絲一毫的感覺,又為何常常冷言冷語?

  驀地,她想起在殺手谷時梵靜對她說的那番話!!

  梵靜說她大哥是個不隨便的男人,若是答應了她這樣的買賣條件,定是因為他對她有好感。只是……梵剛是真的對她有好感嗎?

  她好想問他,好想聽他親口說出來,她覺得好像一旦他說出來了,她就什麼都無所謂、什麼都願意了。

  但是,她不敢問。因為她怕他的答覆會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裡。

  雖說俞家慘遭滅門後,她就已經彷如身陷地獄,但梵剛給她的感覺不同于她的家人。

  他跟她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不管他待她好是不好、愛或不愛,應該都不至於能傷到她,但為何他所說的每一句話、他看著她的每一個眼神,都能讓她她哭、讓她笑?

  「我們出去吧!」他忽地說。

  「出去?可是我怕被……」

  「被人認出?」他打斷了她,笑道:「你這種打扮,誰認得出來你是當年那如花似玉、有著沉魚落雁之姿的俞翠河?」

  翠河低頭睇著自己一身的男裝,還有那被她削短的發統,忽然有點自卑。

  她想,梵剛是在笑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令男人覬覦的俞翠河吧?莫非就是因為她這種模樣,他才會說什麼他不缺女人的話?

  自從俞家遭變後,她不是一直想把自己弄得不像女兒家嗎?當沒人注意到她的姿容時,她不是覺得很自在、很安心嗎?怎麼這會兒在他面前,她竟在意起自己的容貌?

  「走吧!」梵剛沒注意到她臉上的神情,逕自轉身就要走出去。

  「梵剛,」她突然喚住他,「你昨晚上哪兒去了?」她不是想質問他的行蹤,只是覺得他昨晚為了躲她而離開,也不知道都去了什麼地方,而感到微有歉意。

  「船樓。」他倒是乾脆直接。

  翠河怔愣住,「船樓?」她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見的事實。

  船樓?他居然去那種地方?船樓就等於是溫柔鄉,也就是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而他竟然……

  「你……你上船摟做什麼?」她眼底竟一種淡淡的、隱隱的怨尤。

  是因為她昨晚拒了他,他才上船樓去尋花問柳?還是這般模樣難看的她,終究比不上那些臉塗胭脂水粉、身穿錦繡衫裙,打扮得珠圍翠繞、粉光紅豔的青樓女子?

  「上船樓還能做什麼?」見她一臉驚訝,他存心捉弄她。

  翠河眉心一擰,又氣恨又羞惱地,「下流!」

  「我下流?」他興味地 笑,「要不是你什麼都不給,我也不用上船摟去。」

  她氣呼呼地瞪著他,腳兒一跺地就想回房去。

  「你幹嘛?」他拉住她。

  她用力地一拽,「我不出去,不行?」

  他感覺她在吃醋,她竟然會為了他上船樓而生氣?這代表什麼?

  「你吃味?」不知怎地,看見她這樣的表情,他竟是滿心竊喜。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說著,她又想掙脫他。

  梵剛緊緊地抓住她的手,「我騙你的。」話罷,他溫柔地一笑,「我上船樓是為了探探江均。」

  翠河瞪著他,一臉質疑。「誰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那麼在乎?」他將臉欺近她,笑得有幾分可惡。

  迎上他那熾熱的眸子,她心虛地說:「誰……誰在乎?我是怕你玩得忘了我們的交易了!」

  「我不會忘了的。」說著,他那如火炬般的目光定定地盯住了她羞紅的臉龐,「為了得到你,我不會忘的。」

  翠河一聽,又羞又急地推開了他;她想說些什麼,可是心臟卻狂震得教她說不出話來。

  「走。」他一把拉著她往外走。

  「你做什麼?」她瞪著他問。

  他撇唇一笑,「填刨肚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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