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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是,她不僅是他的姐姐,還是他的娘子,他要保護、寵愛、憐惜的那個女人——她是他的娘子呵!

  要問二十七歲的舒斷虹最發愁的是什麼?她一定會說是一個混小子,一個又壞又不乖的臭弟弟、自從那個「弟弟」滿了十四和她一般高時,就越來越不聽話,越來越不懂事。

  半年前身高比她高了那麼一點點後,就更不服管教了,別說心情不好時要捶他的頭,就連擰他的耳朵他都不肯低低頭配合一下。這回中了舉人回來還不更飛上天去了?!

  在城門口一站,舒斷虹才知道原來鎮江府裡有那麼多人比她這個做姐的還盼著魏子都回家。什麼地保、鄉紳、富商,外帶熱鬧的三姑六婆,什麼人都有

  照她看,那些紅光滿面的大老爺心裡八成也打著和那些女人一樣的主意一相女婿?!要是有那個心,好歹該先來討好討好她這未來的大姑姐吧?都說多一個大姑姐就多一個「媽」,好歹也是她一手帶大子都的,不比平常那些個大姑姐更像「媽」?!不找個孝順的好好享受享受那也太對不起自己這麼多年的辛苦了吧?

  舒斷虹蹲在道邊垂著腦袋,說不上為什麼感覺這麼累。聽見突起的喧鬧聲,她懶洋洋地抬起頭,迎著陽光眯起了眼。

  真是子都呢!一襲青衫,騎著的仍是他走時她在集市上親自挑的黑毛小驢。

  「新舉人果然是儀錶堂堂,瞧瞧那驢,新舉人騎上簡直就是神仙一樣。」

  是嗎?!是有那麼點兒像喔!可那頭驢是為了省錢才買的耶!子都沒在中了舉之後忘形地換匹高頭大馬就夠讓她欣慰的了……等等——那後面的是什麼啊?!

  那一大上午,鎮江府數十名百姓都親眼目睹了那次事件的發生。當時的情形是這樣的——

  新舉人騎著青驢悠閒地行在官道上,但突然之間,後面塵土飛揚,有一匹又高又壯的瘋馬沖過來,而且還發出古怪的叫聲。

  「當時我還以為是匹成了精的妖馬呢!」路人甲如是說。

  「但其實下是,那怪叫是從馬肚子下傳出的。」路人乙敘述。

  「是有個白鬍子老頭抱著馬肚子。」路人丙說明。

  「那老頭還真是厲害!那麼大年紀還能於腳並用緊緊地抱住馬肚子。」有人佩服。

  但見那匹馬橫衝直撞而來,後頭居然還跟著個簡直就快跟馬跑得一樣快的人。

  「那叫輕功!少見多怪!」這句話據觀察好像是新舉人的姐姐說的,但當時沒人瞧見新舉人的姐姐在哪兒,等瞧見時,她已不知何時從人群中竄了出去,看樣子是想接住驚得從毛驢背上被顛下來的新舉人。

  「哇!跑得挺快呢!」

  「這新舉人的姐姐脾氣好像是挺大的。」

  「還會武功呢!要是氣起來還不動手打人呀!」

  「這樣的話,嫁過去的新娘還不得受苦?」

  「有什麼啊!到時候先把她攆出去!」

  「那麼大的姑娘不嫁人還等什麼呢?我說王媒婆,你手上有什麼合適的嗎?」

  「誰要那麼大的呀?我聽說張媒婆手上有個死了老婆帶著兩個孩子的要找續室呢!」一干無聊人士閒扯。各打各的主意。

  舒斷虹拼了命狂奔,仍是遲了一步。眼見魏子都一路滾到路旁的水溝裡,舒斷虹喊了一嗓子沒人應聲,急得正要跳下去突聽一個聲馬嘶,慌忙扭頭竟是那匹驚馬直沖著她而來。慌亂之下,舒斷虹運起全身力氣正要去勒那馬韁繩,橫裡卻突然竄出一人,一掌擊出,那馬連叫都沒叫出聲來就轟然倒地。有人從馬身下發出一聲慘叫。

  「哇!神仙啊!」目睹事情發生的人這樣傳,但據事後新舉人的姐姐說明:那是一種內家功人,得有非常深厚的內功才可一掌將奔馬擊斃,若是只懂拳腳工夫的話,一身蠻力最多也只能像舒家老爹自述當年與親家公魏大人初次相遇一樣力挽驚馬了。

  不過,新舉人姐姐的話也不一定當真,因為當時她很可能已經被嚇傻了。在場的幾十雙眼睛都看見她傻傻地站在那兒,足看了那個跟馬跑得一樣快又一掌擊斃瘋馬的年青男人有一頓飯的工夫。一直到可憐的新舉人從水溝裡狼狽地爬出來用病人呻吟般的聲音求救,才如夢初醒般地對那青年低聲說了句什麼,大概是什麼感激之類的話吧,沒人聽清,因為所有的人都把眼光落在那張泛起淡淡紅暈的臉上。認識她的人當場合不上嘴,滴口水的聲音匯成一片。

  「哇!原來那個又凶又辣的女人原來也是蠻好看的呢!」

  「還真是沒瞧出來!」很多人重重地一歎。

  「可惜就是年紀大了點兒。」不知准突然冒出一句讓眾人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呀!快看新舉人!」

  「快暈了吧?」也是,堂堂一個新舉人當著眾人的面滾到水溝裡,就算沒受外傷那也受了內傷——傷自尊啊!何況他那個姐姐居然看都不看他一眼,只一門心思地瞧那個陌生男人——丟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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