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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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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熱鬧的瞧得挺開心,舒斷虹倒不怎麼在意。別說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就是聽見也只當他們在放屁。一雙黑眸緊盯著男人的臉,只等他說出自己的名字來。 「在下……」 「公子…」識相的呼救聲打擾了英雄美人喜相逢的精彩場面。 讓舒斷虹恨得牙癢癢的,殺人的目光卻只能投到肥壯的馬身下露出來的小短腿上。可惜罪魁禍首完全無法感覺到她的憤怒,急忙返身救人的白衣青年也感應不到。 倒是可憐的剛從水溝裡爬出來的新舉人完完全全地從疼痛中明白了姐姐此刻的心情,「臭小子,告訴你多少遍了,不要死背書背成個書呆子,居然連頭驢都騎不穩,簡直是丟死人啦!」 啊!他暈了暈了……那樣悲慘的狀態,又被人抓住衣領,狠狠地捶上幾拳,再不暈可真是個異常人了。 於是,在鎮汀父老鄉親期盼的目光中,一重傷,一昏迷的意外事件暫時劃了句號 許多年以後,當那個以出人意料的姿態出現的白衣人成為了鎮江府的一個傳奇後,那個意外也成了傳奇中一個精彩的片段,引出無數人的笑聲。 對十五歲的新舉人來說,榮歸故里的那一天是他這一世最倒黴、最悲慘的一天,不只是因為這一天他受到了從他出生後最嚴重的身體傷害,更因為他的生命裡出現了一個名叫葉憑風的男人。一個改變了他的生活並且使他的心靈受到極大傷害的惡魔。 為什麼姐姐會喜歡那個虛偽得只懂得假笑的男人呢?好,他承認那個人長得還算是人模人樣的,可難道姐就沒看出來他的笑有多假嗎?假到讓他想吐。 姐看他的時候臉是紅的,眼是亮的,連嘴角的笑都似在閃著光,讓他氣讓他慪讓他整個人都不自在不舒服,甚至莫名其妙地開始厭惡一個根本還是陌生的人。 姐喜歡那樣的男人啊 ?!就算是他裝病想騙她回家都沒用——最管用的一招都失效,他還能怎麼辦呢?那男人大概也是看得出他有多麼、多麼討厭他,才會故意說用寒冰來給他降溫,結果把本來好好的他凍了個半死,想不病都成了不可能的笑話。 風風光光的新舉人,卻因為個幸扭傷更染上風寒而委委屈屈地窩在「仇人」家裡。如果被那些借探病為名實為打聽小道消息的三姑六婆知道的話,他也不用在鎮江城呆著了。啥?!那個叫葉憑風的男人對他有恩?!呸!是哪個不長腦子的,居然和姐一個論調。就算因為開藥鋪的是姓葉的世伯可以白吃白住外帶免藥費又怎樣?可別忘了他受傷還不是那傢伙的僕人害的,還有他染上風寒的事,還個是那混蛋公報私仇硬用冰炔來冰他。這累累血案不都得算在那姓葉的頭上嗎?!更可氣的是那混蛋不知使了什麼卑鄙手法竟讓姐那麼信任他……可氣啊? 在魏子都想來,只要他病好了回家就算是徹底脫離了姓葉的魔掌,以後兩不相干。再無瓜葛。可誰知人算不如天算,搬回家還是甩不掉那個混蛋。 這天到督學府,還沒進門,就已聽說京甲新來了個副督學使,說是儀錶堂堂學問好人品也好,還是當年的探花郎,可惜得罪了京中權責,才以探花之才屈居小小的副監學使一職。本來這樣的事魏子都認不放在心上,可聽人說得熱鬧也不禁動了好奇之心。又聽說那位探花不只是個文探花還是個武探花。在京中素有「文武雙探花」之名,就更想見識一下這位副督學使了。 進了門,就聽見笑語聲聲:「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放蕩恩無涯。春風得意馬蹄疫,一日看盡長安花。」吟的是孟郊的《登科後》,卻透著嘲諷與輕蔑,「中了狀元又怎麼著」!就是雙探花還不是被貶到小小鎮江做個閒職。照我看,讀再多的書也不如學會如何做人來得有用!就瞧瞧那姓魏的也知道了,考個頭名就高興得忘了本,連督學府都不來了。現在跌個半死又病上一場,真是太過忘形會有報應啊!」 不用看魏子都也知道是與他一向不和的張秀才了。哼,他要說什麼雙探花儘管說,無端端地卻扯到他身上。幹嗎? 皺了皺眉,魏子都還沒開口身後已有一人大笑,「沒想到下官的聲名竟這麼大,人還未到文武探花之名竟先到了。真是承各位舉子誇讚了! 好熟的聲音!慢慢地回過頭,近在眼前的面容還真是讓魏於都嚇了一跳,「怎麼是你?!」 「怎麼不會是我?」葉憑風仍是溫和的笑容,看在魏子都眼裡卻比惡鬼更加可怕,「是為兄的這張臉嚇到魏兄弟了嗎?」 魏兄弟?!不必客氣了!也不多說,魏子都規規矩矩地施了一禮,「魏子都見過大人」,便悶不吭聲地進了門。看眾人的眼色,分明以為他和這副督學使是舊識。 張舉人還哼哼卿卿的,「現在可好,背後又多了個大靠山啊! 靠山?是仇人才對!魏子都呶呶嘴,也不吭聲。捧著書卻用眼角餘光看著葉憑風談笑風生,得意洋洋的模樣。這傢伙,就算是被人趕出京城也多半是因為他這副讓人厭惡的死德性吧?!看著葉憑風走近,他側了身子把書拿得更近。 只見葉憑風走到張舉子面前,順手拿起他桌上的文章,凝神看了半晌,竟撫掌道:「好!妙!高!這文章寫得真是好啊! 「老兄!你有沒有眼光啊?」瞥眼喜形於色的張舉子,魏子都暗暗冷笑,臉上卻一貫的風輕雲淡,事不關己的好好先生模樣。 「『文以載道』,故觀其文而知其人。看張舉人這篇文章便可知張兄的為人……呵呵,乃是好大喜功,惟利是圖,愛慕虛榮,貪圖名利且……尖酸刻薄啊!果然是文如其人,這話半點不假呀!」 「你……」怒目相視,卻不敢真的翻臉頂撞,張舉人在一片哄然大笑中拂袖而去。 魏子都抿嘴偷笑,撞上葉憑風含笑的目光,索性背過身,用書遮住臉。葉憑風也不理他,繼續與人談笑風生。 「尖酸刻薄!是說別人還是說你自己啊?」魏于都很不君子地道。突然聽到有人在外面叫他的名字,「舒姑娘,怎麼今個兒來督學府呢?真是難得的稀客。」姐?真是奇怪了!打他入了督學府,姐就從來沒來過,怎麼今天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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