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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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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三,京城下了今冬的第一場雪。小雪霏霏,清寒漫漫,一群鴿子劃過彤雲長空,帶著清脆的哨聲,仿佛是孩童輕快的童謠。 「日霽風和試雪翰,盤氣更上五雲端。外邊認是宮廷鴿,依約鈴聲揭處看。」往日的小精靈再難討她歡心,只更添許多愁。 那句李商隱的詩是怎麼說的?對!什麼「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人家仙女居於蓬萊,還有青鳥為其捎書,可那混蛋和她不過只隔了一道宮牆而已,竟連半點音訊也沒有。怎麼能不讓人氣呢? 黯然低歎,回身卻見小英子匆匆而來。臉上那種興奮驚喜的表情明眼人一看就知是有什麼可開心的喜事了。「什麼事兒樂成那樣?」她淡淡地問,早已失去從前的明朗心情。 「奴婢可沒什麼喜事,有喜事的是公主您。」小英子嘻嘻一笑呈上一隻小小的竹笛。 「這是什麼?」朱軒煒訝然相問。 「當然是在公主那只小雪鴿腳上取下的了!奴婢昨天放飛了小雪鴿,今個兒一早就發現了這個。」 「小雪鴿腳上的不是只銀笛嗎?怎麼會變成這個了……」朱軒煒凝目細看,心倏地一緊,忙取了竹笛。果然於笛中發現了一圈小紙條。 「蘇州山水依舊,未知玉人芳心?願此情依舊,盼相待來春。若到江南趕上春,佳人相會一千年。」 寥寥數語,卻令她驀然落淚。是他,是他,真的是他…… 他到底還是沒有讓她失望。終於給了她一個答案。縱是此情終成一段悲淒,她亦心滿意足。 拭去眼角的淚,她旋身,臉上重見笑容。「大公主昨兒不是請咱們過府赴宴嗎?總不能讓大公主失望呵!」大公主想看她的笑話,這次倒是讓她失望了。 雪初晴,天驟寒。賞菊倒是賞不成了,反是應邀而來的千金小姐、貴婦們錦衣華服,滿頭珠翠,香溢滿園,活似百花爭豔一般引人注目,就連平日受管制甚嚴的大駙馬楊春元也不禁引頸相望。 轉目瞧見,榮昌公主朱軒英不覺揚眉。一時也不與眾女談笑,只側了身去看。待楊春元醒覺垂頭,她才笑道:「若要看,何不走近了些看。尤其是我身邊的尚書之女,狀元夫人可更是貌美如花呢!」 「公主說笑了。」楊春元賠著笑臉道:「縱滿園春色亦只有公主這絕世仙葩可入目入心。」 「滿口的甜言蜜語,怕是沒一句真的。」 看楊春元椎心泣血,指天發誓,一副情深意重卻被有誤解的委屈樣。朱軒煒只覺得作嘔,偏朱軒英把肉麻當有趣。竟笑道:「過來吧!我累了,也懶得聽你的誓言盟約。」 「公主累了,小的為公主捶捶腿,揉揉腰。」楊春元滿面堆笑,一臉謅媚,竟真的過來半蹲了身跪在她腳邊為她捶起腿來。 朱軒英一笑,抬腳將他踢倒在地。「死奴才,眾姐妹都瞧著也不怕人笑話。今兒饒了你,滾吧!」看楊春元狗一樣爬起來,居然還是滿臉的笑,朱軒煒倒真是有些佩服了。「沒想到大駙馬竟是這般的好脾氣。」 「好脾氣?那就得看對誰了。」朱軒英冷笑道:「楊春元在外頭時,誰不得讓他幾分薄面,即便是他有些不對不妥之處,也由得他去耀武揚威。但在這公主府裡,他不過是我腳邊的一條狗罷了。我讓他站他不敢坐,讓他走他不敢停,就算惱了他捶他一頓好受的,他也只有忍了。」 這樣的夫妻,做來還有什麼意思?難道夫妻之間不該是相敬如賓,和睦共濟嗎?在眾女的討好笑容裡,朱軒煒只冷冷道:「皇姐不怕大駙馬無法忍受,又跑回老家去嗎?」 朱軒英一愕,轉目看她,也知她是故意拆她的台。卻撫掌嬌笑:「他又不是沒逃過,還不是照樣乖乖地回來入『太學』學了半年的禮?皇妹呀!咱們可不比一般人家的女子,這男人嘛,你千萬別太把他放在心上。就把他當成狗、看做貓,甚至是一堆屎好了,要是你真的把他放在心上當成人看,最後吃虧傷心的可還是你自己。」 聞聽此言,朱軒煒柳眉倒豎,粉面泛怒,卻終是忍下滿腔怒火。正僵持中,不知是誰開腔提議鬥牌。一行人前呼後擁,談笑風生地去了,朱軒煒卻獨自留下。 太陽出來,薄薄的一層雪漸漸融了。拾階而下,大紅的斗篷拖在地上,髒了滾邊的白狐毛,也不放在心上。 沿著小徑,穿過抖瑟的花木,遠遠地便瞧見了一身翻毛青襖的小英子正與人說話,不禁喚了一聲。那人回過身來,玉面含笑,一雙大眼灼灼生輝。頭髮未曾簪起,只結了一條長辮子,說不出的瀟灑英氣。雖是穿著下人的對襖,但那個氣派卻十足是個千金小姐。 此刻見了她,點點頭,未語先笑。「壽甯公主果然是天生麗質,美麗無雙。也難怪他日思夜思竟落了相思病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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