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鴻雁 > 守財駙馬 | 上頁 下頁
三十四


  因她輕佻的言語面上一熱。朱軒煒慍怒道:「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

  那人一笑,偏頭道:「我叫樂西兒,這名字想必公主也不曾聽過。但我那位為公主害了相思痛的朋友,公主總不會忘了吧?」

  「你、你的朋友是誰?」她追問,不覺帶了幾許醋意。她難道是冉興讓的朋友?不知是什麼朋友?瞧她言語輕佻無禮又好像和他很熟的樣子,還不知是什麼關係呢?

  察顏觀色,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樂西兒邪笑道:「你也不必吃醋,仔細莫氣壞了身子。我和公主害相思病的朋友可是一清二白喲……」

  被她說中了心事,不由臉紅,朱軒煒惱道:「你和那個守財奴什麼關係不關我的事!就算你立時把他當我的面殺了也和本公主沒半點關係……」

  「我還沒說那害相思病的是冉興讓呢,公主倒聰明竟自己猜出來了。」瞧著她遍是紅霞的俏臉,樂西兒歎道:「不過既然他就是當公主面死了也不關公主的事,那我也就不必費心把他的事告訴公主了,反正公主也不會為了那個不相關之人的死而落淚。」

  心突地一跳,朱軒煒急問:「你說什麼?是不是他出事兒了?」

  「誰呀?公主說的是哪個『他』呀?」樂西兒悠悠道:「小女子孤陋寡聞,不一定知道公主要問的是哪一位呢!」

  「我、我是問冉興讓,他到底怎麼了?」心裡發急,也就顧不得害羞,朱軒煒拉住她的手,只滿懷憂慮。

  樂西兒狡黠一笑,連連反問:「你問他做什麼?你不是和他什麼關係都沒有嗎?幹嗎還來問他?」

  「放肆!」怒斥她,朱軒煒雖惱卻也看出面前的女子並未將她顯貴的身份放在眼裡,即便威逼也得不到她想要知道的。咬唇吸氣,她終於道:「他是我所喜歡的男人!」喜歡他,即便羞於承認卻是無法否認、無法改變的事實。

  樂西兒笑了,再問:「你會嫁他嗎?那可是個惹人厭的守財奴呢!」想知道她的真心,其實一多半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朱軒煒苦笑:「如果我可以選擇,我會嫁給他——做他的妻,而不是恩選駙馬。」

  「好感人喲!」她輕喟,卻難掩眼中的笑意,「冉興讓現在是沒什麼,不過過了今夜就不知會怎麼樣了。」樂西兒哀歎:「他呀!約了那個顧少偉於今日黃昏在京郊的小樹林裡決鬥。那個輸的人會自動放棄駙馬之位。」

  「決鬥?!他瘋了!他根本就不懂武功,與人決鬥豈非白白送了性命!」朱軒煒搖著頭,大受打擊。「你是他的朋友,為什麼不阻止他?難道你真想看他送死嗎?」

  樂西兒看著她,沉聲道:「他不只是我們的朋友,更是我們的恩人。絕對沒有人想讓他死。但我們沒有辦法、沒有資格阻止他作為一個男人去爭取自己所愛的女人……」

  一句話入耳,心湖頓起千層浪。她搖著頭,眼神複雜至極,有太多的嗔怒、甜蜜、幽怨、悲淒聚於眼中,匯於心中。許久,她顫著唇哺哺道:「何苦,何苦,何苦呢……」

  「你如果少些悲傷的話,這時候趕去還可見他一面。」樂西兒冷冷的聲音讓她驟然回神。

  「小英子,快!叫人備車——不,叫他們備馬。快馬……我一定要阻止他!」慌亂地叫著,她無暇細想,只知道自己決不能讓他白白送了性命。

  黃昏,彤雲再卷日悄掩。似乎世上所有的殺戮都會帶來陰森冷寂之寒氣。當兩軍對峙時,即使性情再開朗的人亦不會再有笑容。

  朱常洵坐在黃楊木雕的大師椅上,把手中的暖爐放在膝上。接過手下人呈上的熱茶卻未啜半口。一雙眼只望著遠處負手而立的白衣人身上,禁不住滿腹狐疑。「大李,你真的確定那人就是英雄城的沐中鈺?」

  「錯不了的。王爺,上回小的去英雄城時曾見過他,那躺在樹上的黑衣漢子就是英雄城的五城主楊北端。」大李極肯定,就算是他的眼神不好,也錯看不了他們身上那種迫人的氣勢。

  「奇怪,英雄城與冉興讓又有什麼關聯?」朱常洵半仰頭,看那半倚半躺在樹杈上的冷面漢子,越想越不對勁。若說有生意來往,這冉興讓也不過是個小商人,不該和北六省最有錢勢的英雄城有什麼交往呵!至於朋友,更不可能。他們看來根本就像是毫不相關的兩個世界的人!但若說毫無關係,又怎麼會大老遠地跑來為冉興讓助陣呢?好奇怪,真是讓人心煩的奇事。

  他深鎖眉頭,再看向那個早已被他認定是蠢不可及、不知死活的窩囊廢。實在是找不出他有什麼過人之處,不過話說回來,他會做出明知是送死卻偏為之的蠢行倒也出乎他意料之外。想不到他也會有陽剛的一面,雖然他愚蠢的勇氣是讓他對其稍有改觀,卻不足以讓他可接納這貪財小氣的蠢才為妹婿。倒也不是因為他多討厭,只是其卑微的身份無法帶來他所需要的助力。

  有時候想想也覺可笑,但沒辦法,誰叫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現實呢?像冉興讓那樣無用的市井小民也只能認命了……

  知道福王正在看他,冉興讓卻只淡淡地笑。小心做人,謹慎行事,一向是他的做人原則。而和顧少偉決鬥,是他這輩子決定得最快的一件事。但在決定此事的一刹那,他知道無論結果怎樣,他永遠都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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