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鴻雁 > 我愛由我不由天 | 上頁 下頁 |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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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笑著靠近,猝不及防下竟被蔔者抓住左手。右手寒芒疾閃,短劍頓在他的眼前。掃過他面無表情的臉,未曾轉動分毫的眼珠。他揚起眉,收起短劍,任他乾瘦的指劃過他的掌心。 「將軍命中富貴,龍虎之相。可惜壽不長且親情薄,幼喪母,父緣淺,命無姻緣……若將軍肯聽勸便莫要再尋那位姑娘,否則害人害己、追悔莫及……將軍!」 兀然抽手,不理他的驚呼。史朝義連退數步,冷冷道:「卦金幾何?倒勞先生如此費心?」 「將軍休惱!在下並非騙錢斂財之徒,不過因與將軍有緣,才據實以告。信與不信,全在將軍一念之間……」悠悠轉身,一襲灰衣飄遠。只留下一聲喟歎:「人生百年夢一場,富貴如雲名如煙。一朝笑執天下權,千般恩愛喚不回……一將功成萬骨枯……」 初春日暖,掌心卻猶存他冰冷的觸感。那陰鬱凝在心頭如暗夜的陰風久久不散。凝望許久,他終於回過神。日頭晃在他的臉上,半僵的笑透著一絲詭秘。 原來,他與她並非是上天註定的一對。命無姻緣?他微俯下頭。不諳相術,他不知道掌心縱橫交錯的細紋哪一條是所謂的「生命線」、「事業線」與那「姻緣線」。單只憑這些雜亂無章的紋脈就定了他一生的命運嗎?真是荒謬!他冷冷地笑,卻無法釋懷。逐不開心上的不舒服感。原來他並非如口上所說的百無禁忌。 他笑著,沒有上馬。只緩行于人群之中,周遭的聲音仍是吵雜,無人注意角落裡所發生的一切。然而這聲音對於他卻像是從遙遠的虛幻而來,只是陌生背景。 命無姻緣,紅線未牽,便是她與他並非上天註定的一對,那又如何?既已愛了,便只由他不由天! 世上人哪個不求「吉祥」?開賭坊的就更是圖個「吉祥」。單只洛陽城就有四五家名喚吉祥的賭坊,但哪一家都不及城南這家「吉祥賭坊」來得火、來得旺。而這全是因為賭坊的老闆黑霸天——一個出身市井,從無賴潑皮混成黑幫老大的男人。 洛月顏這樣想,轉動的眼珠最後終於還是定在嶽紅紗身上。一屋子的醜男怪物,還是瞧著自家美女來得舒服養眼。雖然到現在,偶爾想起自己已是怡春樓的清倌人這個事實,仍會痛心疾首,忍不住暗咒這個惡鴇母。但現在,她還真是不得不佩服嶽紅紗的冷靜。 淺啜盞中清茶,嶽紅紗淡淡揚眉,唇畔媚笑一絲未減,「黑老闆倒真是貴人事忙,等了兩個時辰,別說他的人影,竟是連他個聲兒都聽不著呢!」 對面的男人一皺眉,正待回答,已聽小廳外一陣大笑,「岳姑娘面前,哪個還敢自許為貴人呢?」 「黑老闆過謙了。」嶽紅紗轉目望著大步而人的黑裳男子,淡定自若,反是一直坐在她身後的洛月顏面色慘變,連身子都發顫了。 老天!洛月顏敢肯定這面目可憎的大塊頭男人是故意敞開胸膛露出那些駭人傷疤的——真、真是恐怖…… 「好久不見了,岳老闆。」 「因為沒有必要見面。」她帶笑的回答讓他為之一窒。 同樣是在困苦艱難中掙扎求生,他與她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從前,他隨老大到怡春樓時曾遠遠地見過她,真覺那是一隻翩飛于春風中的彩蝶——放恣、任性透著一種狂蕩的輕盈。他知道,她是他永遠都得不到、留不住的那種女人。欣賞之餘也就從未動過那種心思,沒想和她做對或是為難她,但是,他很想得到葉憐卿——或許單只是男人勃發的欲望或是獨佔心理,但卻是從未有過的渴切。 她漸隱於燈火闌珊處的那種帶著淡淡淒婉的清冷與絕豔,是觸動他心深處的悸動。讓他衝動得不顧一切將她擄回,哪怕是不得不與怡春樓與嶽紅紗以及她身後的勢力作戰…… 黑霸天坐下身,極爽快地進入正題:「我要葉憐卿!岳老闆儘管開價好了。」 嶽紅紗眨了眨眼,然後笑了,「哎喲,咱們怡春樓何時 改行成了牙行專司倒賣人口了?我說黑老闆,您看我這模樣可像個牙婆?」 看似玩笑,就連唇角眉梢都蓄著春情,惟有那對凝著寒冰的眼透著隱不住的怒意。這女人呵!從前是柄出鞘的劍,現在則是藏在棉裡的針,都是讓人難以對付。 揚起薄唇,黑霸天再道:「是我說錯話——我的意思是說我要為憐卿贖身。」 「噫!原來黑老闆是看上我們憐卿了?」她故作驚訝,「憐卿可是我們怡春樓的花魁……就算黑老闆要為她贖身,也得照老規矩問問她自己的意思吧!」 開天價嚇退他怕是不可能了,只有先見了憐卿再作打算。若她有心擺脫妓女生涯,倒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只是——這個霸道的男人能給憐卿幸福嗎? 「你儘管開價好了!我決定的事不會有任何改變——而且,我不想讓她再見怡春樓的任何一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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