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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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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中等城鎮名副其實,因為地處交通要處,繁華不下一般州府。時已近正午,街上還是人潮熙攘,兩人不得不下了馬,牽韁緩行。 殷采衣四處看看,信手一指,「我們的午膳去那裡吧?我去過兩次,菜色很不錯呢。」 相從自沒什麼異議,兩人把馬交給殷勤迎出來的小二,但卻被告知二樓的雅間都已滿了。殷采衣有些為難,他一個男人沒什麼好挑剔的,但相從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孩子,與這許多男女混雜一處,總不大妥。 正想著要不要換一家,旁邊相從拉拉他衣袖,「殷主事,那邊還有一張空桌。」 說著已先過去,殷采衣叫她不及,只得跟上去。 坐下點了菜,殷采衣已知她廚藝雖絕佳,自身口味卻素淡無比,極少沾葷,因此四個菜倒點了一半素食,另加一碗翡翠白玉湯,其實說白了,就是白菜豆腐湯。 相從唇邊抿出小小的弧度,「殷主事,我只是個丫頭,不必這麼費心的。」 殷采衣難得見她形于外的愉悅,心情不由跟著愉快起來,笑眯眯地道:「別想得我這麼好,現在不收買你,等到了坊裡,我的一日三餐可沒籌碼偏勞你。」 相從正要說什麼,菜已端了上來。殷采衣便知,她不會再開口了。 他實在想不通一個丫頭的家教怎麼會這麼好,食不言寢不語,吃飯時連碗筷咀嚼的聲音都沒有。他是見過坊裡大廚房一堆下人的吃相的,喧嘩得比菜市場都熱鬧。哪像這丫頭,安靜得像不存在一樣,他見過最大家閨秀的千金也不過如此。 雜七雜八地想著,一碗飯下去了一半,忽被左邊一桌的對話吸去了注意力。 「京城自醉樓的花魁宿柳?人家好好的京城不呆,丟下一堆的王孫貴族,跑到這裡做什麼?」顯然懷疑的口氣。 「你這個外地的知道什麼。宿柳姑娘原來就是我們這裡紅綠院的頭牌,半年前被自醉樓借去,現在借期已滿,當然要回來了。」 外地人的口氣變成困惑了,「這也可以借嗎?」 「怎麼不行?總是一張臉,再美時間久了也會膩的吧?換換風味才有新鮮感嘛。」 外地人很有興趣的樣子,「不知這紅綠院怎麼走?」 「你還是免問吧。」他嗤笑一聲,「那宿柳的眼光比天還高呢,聽說京裡的三品大員都挨過她的鞭子,趁早的自己掂量,別去討那個沒趣。」 外地人驚道:「難道她會武功?」 「本來是不會的,聽說一年前接了某位江湖上的高手,那高手臨走時傳了她一套鞭法。自那以後,這美人的脾氣就更惹不得了。老兄,你還是隨便找個姑娘解解悶吧,若挨了鞭子,回去可不好解釋落下的痕跡。」 原來她回來了—— 殷采衣抑住心中的淡淡激動,先前翻船的鬱悶一掃而空。他三口兩口扒完了飯,向對面剛放下竹箸的相從笑道:「我們在這裡留一天吧,現在去買衣服。」 前後兩句跳躍極大,毫不相關,相從維持一貫的從而不問,只點頭起身。 先結了賬,又要了兩間房,剛把包袱放下,殷采衣已迫不及待地拉著她出去,進了街拐角的成衣鋪。 夥計笑容滿面地迎出來,一眼看出兩人的主僕關係,向著殷采衣笑道:「這位公子想要些什麼?」 殷采衣不答,回身將相從打量了兩遍,又在鋪裡轉了一圈,從架上取下件月白色長衫來,笑著遞給她,「進去試試合不合身,我瞧著差不多,要有哪裡不好,再讓他們改改。」 相從難得怔了,一旁的夥計也呆住。 殷采衣情緒實在好,見她有些茫然地捧著衣衫,一向清冷見底的眼眸困惑探詢地看過來,無措得可愛,倒有一點像初見時的模樣,忍不住一笑。兩根手指捏上她淺粉臉頰,道:「愣什麼呢?快去快去,回頭和你解釋。」 相從更低頭,乖乖隨夥計去里間,夥計掀起布簾,她一頭撞在門側。 殷采衣睜大了眼,目送她的身影消失,不由無聲地笑出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這丫頭,不會是害羞了吧。 另一個夥計殷勤地兜攬過來,殷采衣閑著無事,便一邊聽著他喋喋不休的介紹,一邊在鋪裡閑走著。 「公子,您看這塊青玉,穿上絲絛配剛才那位姑娘的衣裳是極好的——」 殷采衣隨意看了一眼,不由笑道:「你不說我倒忘了。」 夥計一喜,卻見他拿起了青玉旁邊的一串血紅瑪瑙珠串。手指撥了撥,對著光照了照,微笑道:「也拿得出手了,包起來吧。」 夥計見他動作已知是行家,又見一併連價錢都不問,心內更是歡喜。這類懂行的客人雖不能痛宰,卻也不用磨破口舌和他討價還價,最是省事。忙拿去包了,這時布簾遲疑地動了動。 殷采衣餘光瞄見,轉身走過去道:「相從,你換好了嗎?」 裡面應了一聲,又過了一刻,一個纖瘦的少年方走了出來。 低著眉,神色有點拘謹,態度卻還算自然,不過衣服似乎有些偏大了。 殷采衣震在當場。 直直看了好半晌,眸光定在她腰間三指寬的扣玉腰帶上,皺了皺眉,信手勾過一旁架上的柳色絲絛,「換了這個看看。」相從依言接過,進了里間,不一刻轉出來。 殷采衣轉頭問夥計:「有木梳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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