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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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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藍一見臉色刷白,她看見蘭兒箭已在弦上,幾乎是反射性的,她飛身沖了上去。 黑色小箭離弓,射出—— 「不」水藍失聲大叫,在最後一瞬,替他擋住了那要命的追魂小箭。 利箭穿透了她的肩骨,穿身而出,唯地一聲釘在樹上,箭尾沾著鮮血,還微微顫動著。 水藍痛昏了過去,如斷線戲偶般墜落。 她一出聲,他就認出來了;他還沒來得及想她怎會出現在這裡,她已然飛身擋箭。所有的一切在他眼中就像是慢動作似的,直到他回身接住了她,並以身體護住她全身,硬挨了赫連傲收回不及的一鞭。 這一鞭傷及他五臟六腑,他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卻仍緊緊環抱住她不肯放手。 這是怎麼回事?! 蘭兒如墜五里霧中,不懂水藍為何要衝出來為這殺手擋箭,她只知道自己誤傷了人,忙內疚的趕上前,雙手顫抖著想要幫水藍止血。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赫連傲猛地拉住她;開什麼玩笑,這跪在地上的可是想殺她的殺手,怎麼可以讓她自授羅網?! 豈料那人想都沒想到蘭兒,只是緊抱著水藍,很快的替她點了止血的大道。 他嘴角淌著血,戒慎的看著他們,「這件事和這位姑娘完全不相干,別傷她。」 赫連傲忍不住揚眉,看來這事好玩了,這傢伙難道不知道他懷中的人是水家五小姐,竟然這般護著她? 「什——」蘭兒驚詫狐疑的想開口,卻被赫連傲帶到懷中,一手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話。 「不傷她可以,我甚至還能救她。不過……有個條件。」他狡詐的說,一邊希望那冰山美人可別現在清醒過來。 鬼首望著懷中臉色死白、肩上染血的人兒,雙手一緊,繃緊了下顎問:「什麼條件?」 「誰派你來的?」 他全身震了一下,目光炯炯的直視著赫連傲。 說了,就是背叛主子,不說,她大概撐不過今晚。 冷汗從額角流下,而他並未考慮太久。他為主子做的夠多了,甚至弄髒了他的靈魂,欠再多都早還清了。而懷中的這名女子,卻是連救了他兩次—— 「柯世忠。」他說出了主子的名字,突然有種莫名的解脫感。 這是哪個王八蛋?赫連傲皺起眉,發現他連聽都沒聽過,「我和他有什麼仇?」 「不是你,是蘭公主。」他爆出驚人內幕,很快的將前因後果簡潔的說了一遍。 蘭兒聽完一陣茫然;這時石頭已鬆開捂住她小嘴的手,她訥悶的道:「可是我當天晚上就被小樓帶出了宮,根本不知道張貴妃死了啊!」 「你不知道?」赫連傲詫異的望著她,突然覺得這一切實在太過荒謬。 「你沒說之前,我完全不知道有這回事。我從小沒出過後宮,宮裡男人皆是太監,我當時以為那人也是太監……」蘭兒紅著臉道。 太監?赫連傲想到若是小樓沒當晚就強帶蘭兒出來,只怕她早已被那位「太監」給宰了,他的臉色不由得變得很難看。 「知不知道都一樣。對主子來說,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他都不會放:過。你那晚撞見了他,是唯一的目擊證人,只要你還活著,他就非殺你不可。」鬼首拭去嘴角的鮮血,盯著赫連傲,「現在,你可以救她了嗎?」 「可以,當然可以。」赫連傲露出一抹微笑,回頭對早圍在幾尺外的下人們揮手,示意他們過來,輕鬆寫意的道:「帶這個男人和你們家五小姐,到君山找五小姐的師父去。」 五小姐?! 鬼首愕然的暖著他,然後回視懷中女子,突然覺得雙手莫名的沉重起來…… *** 八年了,從她上次離開長安,已過了八年。 時光飛逝,長安景物依舊,卻早已人事全非。 她與石頭進城時已是黃昏,斜日餘暉灑在遠處那巍峨的宮殿飛簷上,照得整座宮殿是金碧輝煌、絢爛萬分,幾乎讓人睜不開眼。直至日頭落得更低,那雄偉的建築才由金黃轉為暗紫深紅。 多麼龐大的建築,而那卻是她住了十六年的牢籠。 蘭兒站在悅來客棧長安分店的二樓窗邊,望著那在夕陽餘暉中逐漸變得沉暗的建築,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冷嗎?」發覺她在打顫,他來到她身邊。 「不,我只是……」她有些惶恐地望著前方的皇宮,不知該如何表達她的感覺。 雖然他不確定她是怎麼了,至少他知道她臉上的表情不是近鄉情法。 他搭住了她的肩頭,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已,「不過是棟建築而已。」 「我在裡面住了十六年。」她低聲道,眼中有著淡淡的哀愁與苦澀。「以前,我還以為世界就只有那麼大。」 「現在你知道不是了。」他以指腹輕撫她的臉,輕聲陳述。 「對,所以我害怕,害怕這一切不過是場夢而已。」她雙臂抱胸,滿心惶惑地望著他,「也許……下一刻,當我一睜開眼,你就會不見了,然後我會發現我變回了原來那位害怕和番卻不敢反抗的蘭公主,依舊待在那高牆環繞的後宮,等著被送到另一座金色牢籠,鬱鬱而終……」 他一陣訝然,望著她滿臉惶惑不安,不由得心疼起她。他將她帶入懷中,:低聲咕噥道:「傻瓜:我可不想只當一個你夢中虛幻的人物。」 蘭兒依偎在他懷中,閉上眼感受他胸膛傳來的穩定心跳,以減低她心頭隱隱的不安。 「可不可以算了,別去理那人?」她纖細的手臂緊緊環抱他的腰,不安的低喃。 「不去找他,他也會找來的。」他順著她柔滑的秀髮,輕輕吻了下她的額際,低聲保證,「放心,不會有事的。」 他會說出這種話,當然是經過仔細的瞭解後所下的定論。對當今滿朝文武來說,柯世忠或許算得上是個人物,但此人雖然功績彪炳,卻幾乎是踩著別人的背往上爬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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