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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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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一天,跟著又一夜,然後再一天,跟著再一夜。 除了必要的時候,像是需要解決生理需要之外,他幾乎不太停下來。 他吃在馬上吃,睡在馬上睡。 就算偶爾下馬,他也不生火,除非必要,他也不和她說話。 繍夜沒有抗議,因為她曾經遠遠看見兩隊來追殺的騎兵,但都被他巧妙的利用起伏的地形和風雪躲過了。 到了第四天清晨,雪停了,她看見了地平線的那一頭,出現了山。 山一開始看起來不怎麼高,甚至有些低矮,但隨著他策馬迂回向前,慢慢變大,佔據了大半的視野。 又是夜,又飄起了雪。 她不知道他如何能看清起伏的地形,這裡已經不再是完全平坦的草原,那麼黑的夜,加上漫天的飛雪,她什麼也看不見,就算她抬頭,也看不見他的臉。 若非他依然緊擁著她,若不是她能清楚感覺到他散發出的體溫與熱氣,感覺到他的心跳隔著厚衣傳來,她會以為自己仍被困在那厚重的氈毯中,被緊緊詩縛著,隨時就要窒息。 她很累,又冷又疲倦,可她不是一個人。 這一點,莫名的安了她的心。 雖然不想承認,可就連他身上討厭的汗臭味,都讓人安心。 黑馬快速的奔馳著,像是要跑到世界的盡頭,不知何時她竟也習慣了馬兒奔跑造成的顛簸與震動。 她一定是睡著了一會兒,當她回神,是因為黑馬停了下來。 她猛地睜開眼,看見天際泛起微微的白。 雪又停了,不知停了多久。 他仰望著東方那灰厚的雲層,看著那天地交接泛著微光之處,然後把韁繩塞到她手裡,翻身下了馬。 她嚇了一跳,握緊了韁繩和胯下的馬鞍,緊張的瞪著他。 「怎麼了?」 「我受夠你這麻煩了。」 這一句,如此突然,讓她錯愕的瞪著他,卻見那男人摘下了原本背在背上的長柄大刀,霍地狠狠以刀背拍了馬屁股一下。 「給我滾!」 黑馬吃痛,立即四蹄齊揚,往前飛奔。 沒料到他會這麼做,她驚慌的抓緊了韁繩,夾緊了雙腿,防止自己掉下去。 天殺的王八蛋!他是吃錯了什麼藥了?! 她憤怒的在心中痛駡那傢伙,一邊慌張的試著想控制胯下的大馬,或者該說試圖讓自己待在馬上。 老天,她甚至不太清楚該如何讓這匹馬停下來。 黑馬帶著她快速遠去。 他知道自己不該放她一個人,但那匹馬已經到了極限,而追蹤而來的騎兵隊已經就在身後,他用盡了方法,仍然甩不掉他們。時下時停的風雪,只讓騎兵隊總能及時找到他倆。 那些蒙古人的騎術和追蹤術該死的好。 打從第一夜起,他就不敢多做歇息,他清楚那第一波騎兵只是暫時撤退,等拉蘇一醒過來,就會派人追殺他。 拉蘇不會允許他們因為大雪放棄。 被他挾持,是種恥辱,更何況他還挖掉了他一隻眼,拉蘇一定會想要宰了他,洗刷恥辱。 說到底,他應該要在有機會時,宰了那個傢伙,但當時拉蘇是個必須保留的通行證,他得活著才有價值,他只能慶倖當時沒有地位更高的將領在場,才讓他有了機會利用那傢伙逃亡。 他不敢讓馬停下來,他必須帶她遠離那座大營,越遠越好,越快越好。 他需要爭取時間和距離,如果可以脫離草原地帶,進入北方的山林,就有擺脫他們的可能,所以他在馬上吃睡,幾乎不停下來。 他原本還懷抱一點點希望,但他太重了,那匹馬的體力已經不行,他知道今天他和她就會被追上。 對拉蘇來說,她不重要,但他是。 拉蘇要的是他,想抓的是他,想宰的是他。 他才是目標,她不是,繼續和他在一起,只會讓她死於非命。 黑馬無法載著他與她擺脫那些騎兵,但若只有她,它的速度會快上許多,她就有可能擺脫追蹤的騎兵。大雪會為她遮掩行跡,只剩她一個人,馬鞍袋裡的乾糧和馬奶酒也能讓她撐上十天半個月。 她很聰明,很有耐力,她射箭的準頭嚇人的好,她會活下去的,他知道。起風了,灰厚的雲層又飄下雪來。 看著那一人一馬快速朝北方山林那兒遠去的身影,他手持那長柄大刀,轉過身,在風雪中孤身面對那逐漸靠近的騎兵隊。 他握緊手中長柄,深深的吐息。 他並不想死,他也不想束手就擒,如果他們以為他會絲毫不做反抗,那就大錯特錯了。 也許是因為他就這樣動也不動的站著,他們沒有一個試圖拉弓射箭,他猜拉蘇要他們活捉他。 當第一騎策馬來到身前,正欲開口對他說話,他突然從全然的靜止不動,轉而衝殺上前,伸手將那在馬上的傢伙硬生生扯拽了下來。 白雪砰然四濺,和天上降下的飛雪混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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