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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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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變得更加不清,他沒有趁機翻身上馬,反以長柄大刀將另一名騎兵戳刺下馬。上了馬,只會讓他變成顯著的目標,在雪地裡,身邊有馬有人,他就有了遮擋。 箭矢射在馬身上,人身上,有些也射中了他,但都只是擦傷,會傷及重要部位的都被他擋下。 他讓他們以為可以制服他,引誘他們不得不過來,不得不靠近。 可那些騎兵也不是好與,拉蘇知道他身手有多好,派來的都是好手。 他沒有數他宰殺了幾個人,沒有算他把刀劃過多少人的喉嚨、戳刺進多少人的身體,更沒去算他身上到底中了多少箭、被砍了多少刀。 就算是死,他也不會和他們回去,他知道拉蘇不會讓他再有機會得見天日,而他確實清楚,那傢伙有太多方式能讓他生不如死。 鮮血四濺,染紅了純白的雪,血花濺紅了雪花,又落回他身上。 長柄大刀不知何時早斷了,他奪了一人的刀繼續作戰,直到最後一個人也倒下來,直到他也不支跪倒在地。 鼻血從他鼻孔裡滴落,染紅了雪地,然後又被白雪淹沒。 唯一還在呼吸的就是他,他試圖要站起來,用力的結果只讓大腿上的刀傷噴湧出更多鮮血,讓他失去平衡的倒在雪地裡。 他應該要起來止血,但他沒再試圖爬起,只是翻了個身,仰躺著。 算了。 他沒力氣了。 反正就算他站起來,也只是浪費力氣,他的肋骨斷了,腈部上還插著一把刀,身上也有七八處刀傷、箭傷,每一處傷口都在流血,他不可能拖著這爛身體,逃離下一波來追殺他的騎兵,更不可能光靠這只傷腳,走出這雪地。 冰冷的雪花不停從灰濛濛的天上墜落。 他看著那片片飛舞的雪花,自嘲的笑了起來。 真蠢。 他的行為蠢到了極點。 這麼多年來,他從沒想過,竟然有一天,他會為了一個憎很他的女人,賠上自己的性命。 她果然是他的死神,他小小的死神。 但是,他並不後悔。 因為一時的衝動救她很蠢,真的很蠢。 可這是對的,正確的事。雖然很蠢,但很對。雖然會賠上他的命,但很正確。救她,讓他心裡有種莫名的爽快,多年不曽有過的爽快! 這輩子,他就只為生存而活,可即便活下來了,他也不覺得開心,日子只是持續不斷的殺戮,得不到什麼。 可這些天,她依賴他、信任他,甚至伸出雙手擁抱他,雖然她是被迫的,是因為騎兵隊追殺著他們,但那感覺很好,真的很好。 如今,他總算覺得,自己不再那麼肮髒,沒那麼像頭嗜血的怪物。 雪好白,如此純潔、美麗。 雪花輕飄飄的落下,一片又一片,輕輕的將他掩埋,汲取著他的體溫。 好冷…… 他思緒模糊的想著,只覺身上每一處傷口引起的疼痛漸漸被那冰冷帶走,黑暗緩緩籠罩,替代了紛飛的白雪,他感覺自己開始往下沉,像是將就這樣一路沉進深黑無底的陰間去。 死了也好也好 反正,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經失去了生存下去的理由。 奇怪的是,在這將死的一刻,他想到的不是別的,卻是她在黑夜裡,在爐火微光下,背對著他小心擦澡的模樣。 那副光景,有種安靜的祥和,讓他感覺平靜。 或許下輩子吧,如果他還能有下輩子的話…… 繡夜花了好一些功夫,才終於讓那匹黑馬停了下來。 她的騎術不好,但這四天同他一起吃睡都在馬上,她多少也學會了一些騎馬的要訣。 當她試了幾次,而那匹馬終於如她所願的停下來時,她松了口氣。 然後她就聽見了那從遠處傳來的可怕咆哮和殺喊聲,以及金鐵交鳴的聲音,那聲音讓黑馬的耳朵向後轉,諢身緊繃了起來。 她學他輕輕拍撫馬脖子,回頭張望,卻什麼也看不見。 雪仍在下,但那不是她看不見的原因,一座小小起伏的丘陵擋住了視線,但大風帶來刀劍交擊、馬匹嘶鳴的聲音。 騎兵隊—— 不,不對。 是他讓他們找到了他。 當她盯著那略微高起的地形,慢了半拍,才醒牾過來。 那個男人說的話都是反話,他不信任別人,也不讓人信任他,因為相信別人,只會害死自己。 他下馬趕她走,是因為他們追來了,那些人的速度比較快,他和她一起在馬上,跑不過他們的。 那男人是特別挑了那處地方,因為只要過了那地勢高起的丘陵,他們就看不見她,她就能來得及跑進前方那片山林裡。 可如此一來,他就會無所遮擋,他們一眼就能看見他。 所以他趕她走,趕了,她就不會回來,不會因為聽見殺伐聲就回頭找他。該死! 沒多想,她輕扯韁繩,掉轉馬頭就往回跑。 但黑馬已經跑開了一段距離,看似很近的草原,騎來像是有千里這麼遠。 她儘快趕了回去,甚至將背上的大弓摘了下來,彎弓搭箭,但當她能看見他時,那裡只剩下最後三人,他砍殺第一人時,第二個人同時從旁將大刀戳進他的腰脗裡,他回身反手殺了那傢伙,然後低頭看著那把刀,跪倒在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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