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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害羞的撫著臉,冬冬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再一次的確定他蓋好了被,還睡得很熟,一時三刻不會醒,方抱著那冊書轉身出了房,套上厚重的外衣,臨出門前,又怕他真醒了會擔心,忙轉了回來,在桌上留下一張字條,方悄悄從後門出去,到後院替那借來的馬兒套上了韁繩。

  小雪,又輕輕的飄落,可她仍是上了車,往城東駛去。

  她忙了一個多時辰,才匆匆趕了回來,幸好他還沒醒,冬冬脫下外衣與鞋襪,鑽回被窩裡,偎向他熱乎的身體。

  他半夢半醒的醒了過來,試圖坐起身:「天亮了?我去打水……」

  「不用了。」冬冬心微暖,輕笑著伸手將他壓回床上,窩在他身邊,道:「咱們今兒個休息,不開店了。」

  「是嗎?」易遠睜開惺忪的睡眼,瞅著她:「你確定?」

  「嗯,我好累。」她撫著他的臉,悄聲道:「你陪我再睡會兒,好不好?」

  「當然好。」他伸出手,將她摟進懷裡,合上了眼,說:「你累了就再睡會兒,一天不幹活也不會怎地。」

  冬冬咬著唇,阻止自己笑出聲來,要不真怕擾著他睡,她真想同他說,這話他該留著給他自個兒吧。

  誰人像她一般勤奮呢。

  果然,才一眨眼呢,他已經又再次輕輕打起呼來。

  冬冬撫著他的心口,瞧著他沉睡的面容,好難相信自己真嫁給了他,竟嫁給了他,而且這個男人,還這般深愛著她。

  「阿遠,我愛你。」

  情不自禁的,她張嘴悄聲說。

  話方落,雖在睡夢中,他嘴角仍揚起,教她心也飛揚起來。

  笑聲,輕輕,如銀鈴,散落在寒凍的空氣裡,也飄進他心底。

  又幾日。

  一日午後,兩人收了店招,關起了門,用完了午飯,卻聽見有人來敲門。

  易遠洗完了碗,正要到後院去倒廢水,冬冬便先去開門,誰知一開門,就看見門外站著那被調升去刺史大人那兒當差的秋捕頭。

  「秋捕頭,好久不見,你不是在嶽州城嗎?」

  「是,可刺史大人派我來幫忙蘇爺調度。」

  「你今兒個怎有空過來?」

  「雷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一聽到前頭那兒的對話,發現來人是那姓秋的,易遠立時放下手中廢水,快步走回前門,誰知卻見冬冬快步跟著那傢伙走了出去,走到了街上才停下,他差點想直接上前將她拉回來,卻又想知她同那人在說什麼,便在門內陰影處停下。

  可那姓秋的像是知道他會偷聽,雖張了嘴,竟沒發聲,教他只聽見冬冬滿心喜悅的回話。

  「真的嗎?太好了。」

  「那是,我會注意的,秋捕頭,謝謝你。」

  她看起來真的很開心,一張小臉像是在那瞬間亮了起來。

  然後那男人不知又說了什麼,竟教冬冬羞紅了臉,他微惱,再忍不住,跨出了門檻,大踏步走了過去。

  姓秋的瞧見了,張嘴便道:「我聽說你又開店了,嘴饞著呢,你還有豆腐可賣嗎?」

  「沒了。」易遠微惱,冷聲在冬冬身後道:「一早賣完了。」

  冬冬不知他在後說了什麼,只歉然的笑著說:「抱歉,豆腐賣完了,不過你明兒個若還想吃,我再為你留一些。」

  秋捕頭看著易遠的冷臉,笑得可開懷了,點頭同冬冬道:「那是最好。」

  冬冬不疑有他,只微笑說:「明兒個我就替你留下。」

  秋捕頭這才心甘情願的笑著說:「那我明兒個有空便過來取了。」

  「謝謝你跑這一趟。」冬冬再說。

  「不會。」他微笑搖頭,「我只是剛巧順路,我走了,你忙你的吧。」

  冬冬笑著同他揮手,直到他上了馬離開了,方回身,誰知一回身就差點撞到易遠身上。

  「你怎站這兒?嚇我一跳。」她撫著心口,驚魂未定的問:「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剛剛。」易遠垂眼瞧著她,問:「那家夥同你說什麼?」

  「沒什麼。」冬冬輕笑,避重就輕的回答:「就想同我買豆腐,我答應明兒個幫他留著。」

  他唇一抿,知她故意閃避了他的問題,心口莫名鬱悶。

  他妹逼問她,就只扯著嘴角,握住她的手,道:「那就進屋裡吧,外頭冷著呢。」

  冬冬同他一塊兒進了屋,可卻見他一直悶著臉,一副老大不開心的模樣。

  她把明早要做豆腐的黃豆給泡了水,他則在後院清洗著過濾豆渣的粗布,冬日水寒凍,他卻仍埋頭洗完了步,又洗了鍋,還跟著把大灶、煎台都擦洗過,他又洗又刷的,幾乎把所有能洗、能刷的鍋碗瓢盆全都洗上了一遍,活像那些東西得罪了他似的。

  當他又試圖打了井水要擦門窗時,她終於上前握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

  「夠了,別再洗了,瞧你手都要給凍裂了。」冬冬抓握著他的手,將其捂在兩手之間,困惑的仰望著他,「別弄了,你到底是怎麼了?誰得罪你了,你要這樣悶著?」

  「沒人得罪我。」一絲尷尬閃過他的眼,他粗聲道:「我只是想趁年前,把家裡都打掃過一遍。」

  冬冬瞧著他,可不信他所說,她知這只是藉口,他確實在惱著,他甚至把手縮了回去,提起水桶,道:「我去喂馬,你進屋去吧。」

  冬冬看著他的背影,納悶他早上本來明明還同她有說有笑的,怎突然就變了個樣,她仔細回想,方察覺他是從秋捕頭來之後,才變得陰陽怪氣的。

  之前,他來她這兒吃早點,也是在遇見秋捕頭之後,就變得很奇怪。

  那奇異的念頭,悄悄閃過,她有些不敢相信,可初次之外,卻也猜不出別的原因。

  待回神,她已快步追了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臂。

  「阿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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