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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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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念頭如此強烈,想要宣示主權的佔有欲滿布全身上下,可理智最終還是讓他鬆開輕捏著她下巴的手。 他不能這樣待她,不能讓她承受更多是非。 他不要她被人言所迫,不想她遭人非難,所以他才總在深夜來訪,卻沒料還是讓人見著,教人說嘴。 握緊了布巾,他深吸口氣,轉過了身。 「雷姑娘還好嗎?」秋捕頭看著他,問。 「她很好。」他面無表情的說,感覺到她在身後一動不動的。「正擦臉。」 那是瞎話,兩個人都清楚知道。 那浸濕的布巾,還在他手上。 秋捕頭抿唇看著他,道:「易少識得雷姑娘?」 「識得。」他淡淡說。 「很熟?」秋捕頭再問。 他揚起嘴角,微笑:「秋捕頭這是在問案?」 「不是。」秋捕頭眼角微抽,也笑:「只是好奇,我以為易少交往的,多是達官貴人、富商巨賈,不知易少也會來光顧咱們這種小老百姓吃粗食的地方。」 這一句,把易遠給端上了高臺,卻也瞬間將他自個兒與冬冬擱在一塊兒。 易遠不怒,只輕笑再道:「雷家的豆腐,可不是什麼粗食。若有人以為這是粗食,那定是舌頭不好。」 「我不是那意思。」這男人擺明抓他語病,秋捕頭臉微黑,忙道:「雷姑娘的手藝自然是好。」 「你放心,她聾了,聽不到。」他皮笑肉不笑的睨著那男人,說:「得瞧著你的嘴才知道你說了啥,至於我,當然是不會在她面前嚼什麼舌根。」 姓秋的聽了,額角微抽,但他忍下了氣,只道:「易少好口德。」 「我口德不好,我自個兒知道,你就甭昧著良心贊我了,改天要是我說溜了嘴,你這不白贊了。」 秋捕頭聞言臉更黑。 身後的女人在這時輕推了他一把,他轉過身,只瞧她臉雖然仍是紅的,但已經比方才好上許多。 她垂著眼,啞聲道:「讓我過。」 他想叫她抬頭,可那男人還在門邊,所以這回他沒再逼她,只退了開來。 她匆匆繞過他,一抬眼見著那姓秋的,腳下一頓。 「秋捕頭,怎麼了?有事嗎?」 「沒。」秋捕頭看著她,道:「沒事,只是來同你說一聲,我得回衙門了。」 「那您慢走。」冬冬擠出笑容,客氣的說。 姓秋的轉身往外走去,冬冬跟著送到門口,易遠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原以為終於能甩掉這礙眼的傢伙,他便停在門內,卻未料那姓秋的出了門,走沒兩步,卻又回過頭看著冬冬。 「雷姑娘,事實上,我還有件事想問問你。」 「什麼事?」 「過兩日我娘大壽,我們家人丁單薄,就我與娘和一丫鬟,辦一桌壽宴也吃不完,你要不嫌棄,能否一塊兒來用個飯?」 「你邀我去用餐?」冬冬吃驚的愣瞧著他,一時間以為自己聽錯。 「是。」秋捕頭點頭。 冬冬壓著心口,有些受寵若驚。 易遠一怔,心頭一悚。 他知道,除了應天堂的人,從來沒人邀她一塊兒用餐,人都嫌應付她麻煩,嫌她在餐桌上格格不入,也怕她為此誤會了什麼。 他知道這個邀請有多重要,知道她會因此多麼開心—— 倉皇間,他往前又走一步,跨過了門檻,卻聽她笑著開了口。 「謝謝你。」冬冬認真的瞧著眼前的男人,說:「我很想去,可我那日剛好有事。」 易遠匆匆往前再走一步,才意識到她竟然拒絕了。 沒料到她會拒絕,他微微一怔,但也松了口氣。 秋捕頭面露尷尬,粗聲道:「抱歉,是我太過唐突。」 「不、不會的。」冬冬搖搖頭,抬手輕觸他的手臂,微笑解釋:「謝謝你邀我,我很高興,真的,是我那日真的有事,得去送豆腐。雖然我晚上人不能到,但老夫人難得大壽,她老人家要不嫌棄,我一早做兩道祝壽菜給老夫人送去?」 「那太麻煩你了。」話是這麼說,秋捕頭卻露出微笑道:「不過,我娘最愛的,確實就是你做的豆腐了。」 「不麻煩。」她微微一笑,道:「您能邀我,是我的榮幸。」 秋捕頭瞧著她,「改天見。」 「嗯,改天見。」 然後,那男人終於走了,臨走前瞧了他一眼,眼裡頗有得色。 易遠面無表情的看著,連抹笑都扯不出來。 冬冬收拾了碗盤,看也沒看他的經過了他身邊。 他坐回自個兒位子上,將剩下的早點全吃下肚。 豆腐店前來吃早餐的客人皆離開去上工、去下田、去收穫,剩下幾位零星的客人都是來買豆腐,他吃完也起身,盤子一個沒收,走了。 冬冬把易遠先前說要帶走的食物裝進竹籃裡,誰知裝好一回身,門外已沒了他的身影。 奇怪?怎一眨眼不見了? 她快步跨出門檻,在市街上張望,卻沒見著他人。 真是的,要走也不招呼一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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