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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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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少和人靠得這麼近走路,那讓她有些緊張,但藍藍就在身邊,她的緊張真的很不必要。 深吸了口氣,她平復心緒,然後不由自主的偷偷多看了他兩眼。 這男人是個怪人,一開始她原以為他是什麼綠林大盜,但有他這樣頭腦的人,不會淪落到那樣落魄的景況,現在世道很好,就算不想種田打獵,隨便做點什麼小生意,也可以過著還不錯的日子。 很少有人會傻到在這時節和官府為敵,而他不是傻的,絕對不傻。 但她也不認為,普通的官爺會有他身上那樣的傷疤。 他的身材十分高壯,濃厚的黑髮強壯又堅韌,醒來後,他就拿皮繩隨意綁起,但常常不到中午,那些強壯的黑髮就從皮繩中掙脫了出來,東翹西翹的,翹得比藍藍的皮毛還亂,讓她總是忍不住想提醒他重新綁好。 可他的模樣如何,真的不關她的事,所以她努力忍住了。 雖然覺得他那樣子很礙眼,她至今不曾多嘴多舌。 他又拔開陶甕的塞子,灌了一口酒。 這個行為,讓她有些不安,未想,話已出口。 「我希望你不是個酒鬼。」 話一出口,就嚇到了她自己,這句話真的很不禮貌,她很少這樣。 可這男人聽了,卻一點也不介意,只朝她眨了眨明亮的黑眼,笑道:「放心,我從來沒醉倒過。」 這並沒有辦法安她的心,但除了晚上把房門閂緊一點,她似乎也不能如何。 他是個客人。 她注意到他拿甕的手背,又黑又粗,幾乎和皮革一樣。她也清楚他的手掌內側滿布厚繭,來這裡之前,這男人做的顯然是勞動的工作,或許是打鐵的?但更可能是拿劍的。 或者都不是,有太多的可能性了。 她不喜歡不知道對方的來歷,眼前這個男人,讓她非常困擾。 他說的是通用全國的官話,穿的是一般的漢服,可他的皮膚太黑了,不像一般江南人士,她懷疑他是北方人,抑或南方廣府那兒跑遠洋貨船的人,但他說話沒有特別的口音,她聽不出來他是打哪來的。 除了他姓蘇,是少爺的朋友,關於眼前這個傢伙,她所知的真的不多。 天知道,她甚至不清楚他叫什麼名字。 莫名的焦躁,在心中堆積,瞧著他臉上的笑容,她忍不住再問。 「蘇爺,能請教你一個問題嗎?」 「嗯?」 「你的大名是?」 他微微僵了一下,像是沒想到她會問得如此直接。 瞧他那反應,那一剎,她清楚他確實打一開始就不想讓人知道他的名字,她垂下眼,佯裝無意,輕聲道:「抱歉,白露逾距了,蘇爺當沒聽見吧。」 「不,呃……你沒……」他吸了吸鼻子,咳了兩聲,然後咕噥了一句。 她沒聽清楚,忍不住問。 「你什麼?」 「我叫蘇……」他隔著手絹,張嘴又說。 他的尾音又弱掉了,但這一次她聽清楚了,卻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停下了腳步,遲疑的看著他。 「你是說……小妹嗎?」 他盯著頭頂上的藍天看,沒有任何的表示。 「你叫蘇小妹?」她輕聲再問。 這一次,他歎了口氣,然後一臉無奈的轉頭看著她,好氣又好笑的解釋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那個字,不是妹妹的那個妹,我不是老麼,也不是姑娘,那字是鬼魅的魅,魑魅魍魎的那個魅。」 她眨了眨眼,慢慢的重複。 「蘇小魅?」 「對。」他看著她點頭苦笑,「別寫錯了,拜託。」 霎時間,她眼裡浮現了些什麼,然後那個什麼,擴散了開來,染上了她的嘴角,融化了她冰雪一般的素顏。 她笑了。 他看得呆了一呆。 但他的呆愣,讓她察覺自己做了什麼,如來時般突然,那春花一般的笑顏飛逝,轉瞬無蹤。 「我不會寫錯的。」 像是為了要逃避他的視線,她匆匆轉身,誰知轉得太急,腳下一滑,差點掉進田裡。 「小心。」 他伸手試圖協助她,可指尖在觸碰到她手臂的那瞬間,她卻像是被燙著一般跳開,輕呼出聲。 「不要——」 那聲拒絕,讓他一怔,但他依然握住了她的手臂,將她帶入懷中穩住。 她很小只,南方的姑娘都很小只,她的頭頂只到他下巴,嬌小的身軀柔軟又溫熱,一點也不像冰山,他一隻手就能環住她的腰,她身上有種淡淡的甘甜味,像是花香,但他一下子想不起來那是哪種花。 有那麼一剎,他有些迷惑,忍不住低頭,深深吸了口氣,試圖想起那是什麼樣的花。 然後他感覺到她在發抖,微微的,戰慄著。 她正伸手在推他,推他的胸膛。 「放開我……」她低垂著螓首,沒有看他,向來輕軟的聲音微緊,有些沙啞:「拜託……」 「抱歉,我不是——」他飛快鬆開了手。 一得到自由,她立刻往後退開好幾步,一張小臉,白如紙。 該死,他嚇到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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