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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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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陸文拓提早回莊想給他的小妻子一個驚喜時,迎接他的,卻是滿屋子的誠惶誠恐。 「你說什麼?!」陸文拓暴怒地拍上桌子,俯視著跟前早已嚇壞了的青蓮。 「奴婢該死!沒有照看好夫人!」青蓮慌忙跑到他跟前,「夫人玩心重,甩開了奴婢,奴婢找了一下午也沒找著……」 「你是說,她從今兒個用過午膳就溜了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他額上的青筋不住地跳動,顯示他的忍耐已近極限。他簡直不敢相信,她一個女兒家,是哪兒來的那麼大的膽子偷跑出去!別說是她,就他陸文拓也不會愚蠢到一個護衛不帶地跑了出去!這方圓百里,全都是青日山莊的範圍,若是見著人還好,可草場那麼大,豺狼野狗更是大肆猖獗,她不要命了!一想到這裡,他就一刻也不能等地想沖出去救她。 「青蓮!你確定夫人是不在主屋,而是去了草場?」他壓下不安,鎮定地問。 「主屋內外青蓮都找遍了,也沒有找著。今天早上夫人也提過想到草場玩的事……所以……」青蓮愧疚地垂著頭,眼眶濕濕的。都怪她不小心,萬一夫人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青蓮就是死幾次也不夠賠呀! 「護衛!」陸文拓大聲召來自己的貼身護衛。 「在!」 「馬上給我調出莊內侍衛三十人,帶上火把,一炷香後在馬場集合。記住,給我找最善騎射的人!」 「是!」 他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一想到她有可能遭遇任何不幸,胸口就一陣陣地絞疼?一種鋪天蓋地的恐懼駭住了他,令他幾乎無法思考。 「青蓮!你去幫我把胡服拿來,我要上馬。」 「是。」 這時的官若盈仍是像無頭蒼蠅般的在原地打轉。夕陽已盡,月出星稀,夜幕已完全籠罩了大地。心急如焚的她完全無心欣賞夜色,她現在只想快點兒回家!回家!是的,青日山莊是她的家,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但是該怎麼回去?她開始亂了,開始怕了,她忽然想起前天夜裡她告訴陸文拓說,他不在,她就睡不著時,他笑了笑說:「這兒又沒有豹狼野獸,怕什麼?草原上才有呢!」 草原上才有…… 一陣涼風毫無預警地襲來,驚得她渾身開始發抖。遠處像有幾個重重疊疊的黑影子,更是令她恐慌。會不會是豺狼?會不會咬死她?猛地又是一股風來,像極了野獸的咆哮,她驚恐地咬住自己的手指,不讓自己發出尖叫,怕由此引來什麼野獸。 「不行!官若盈,怕是沒有用的!你要冷靜、冷靜……文拓會來救你的,一定會來找你……如果他有事晚歸呢?如果他不知道呢?或者,找錯了地方?……青蓮一定會想辦法的,別急、別急……」她催眼似的抱住頭,強制自己冷靜下來,「對,不可以再亂轉了,必須朝一個方向走,前面應該會有人家的。」 深吸了一口氣,她咬緊了牙關,從頭上扯下一支金步搖,將它用力插在草地上,又取下一枚翠玉簪,將一頭對著金步搖,另一頭對著她決定走的方向。再一看,發現草太密,一點也看不明顯,她又使力將周圍的草全拔掉,形成一塊黃土圈。夜色深重,只希望他們看得見。估計了自己身上所有可以做記號的東西,官若盈立於原地,再沉了口氣。事已至此,惟有賭一把了! 她堅定地看著前方,然後開始拔足狂奔。希望這個方向是對的!每跑一段,她就扔下一些東西,希望他們會發現。 「莊主,這附近我們都找遍了,也不見夫人。夫人一介女子,不可能往再遠處跑了,會不會是方向搞錯了?或者,其他三隊人可能已經找著了,不如回頭去問問吧!」連護衛看著陸文拓一臉凝重,不禁開口勸道。 這時連護衛的馬像是被什麼刺痛了一下,抬起前蹄,不安地嘶叫起來,他忙垂下頭安撫。過了一會兒,見陸文拓仍是面無表情地直視前方,他也顧不上自己的馬了,「莊主,回去吧!夫人或許已經回莊了,也或者被哪家人留宿。您別太折騰自己了。」 良久,才聽到莊主緩緩開口:「那臭丫頭,被我逮到,我非打到她三天下不了地……」 是他看錯了嗎?一貫冷然沉著的主子,好像快哭了? 「莊主……」 「你派幾個人到附近的農舍問問,讓我一個人靜靜。」 「莊主……」 「快去!」他大吼。 「是!」連護衛這才忐忑不安地退下了。心想莊主這是怎麼了?不是不喜歡夫人嗎?這才相處多久啊?變了性似的。 官若盈一直跑一直跑,跑一段就扔一件東西。可是當她跑了很久以後,她發現這個方向錯了。她看見了一個樹林,而來時她絕沒見過樹林! 她站在樹林前,考量著是否該進去。明知方向不明;進去幹什麼?但往回跑也不是明智的選擇,一是路太遠,即使跑到了原地,也還有三個方向要選;再者,來時不見野獸已是萬幸,誰知道回去時會不會遇上?但進去——如果裡面有「什麼」怎麼辦?可是,如果運氣好,興許,會有人家。文拓說,此地方圓千里都是青日山莊的轄區,每戶人家都歸青日山莊管。那麼言外之意就是,只要找到「人」,自報身份,那就得救了? 該賭嗎? 一想到剛才的失敗,想到離青日山莊已經越來越遠,她就忍不住渾身緊繃起來。克制自己不去想陸文拓,那只會令自己軟弱。但現在她真想見到他,被她摟在懷裡,放聲大哭。可是,不行。還不是時候,她只能靠自己! 正在她徘徊不定之時,一點微弱的光劃破了沉沉的黑夜。 官若盈立刻站直了身子,警戒起來。是獸?抑或,人? 光源,越來越近,越來越大。她看清了,是燈籠!是人!她竭力壓下心頭的興奮和雀躍,想先分辨出對方到底是好是壞。 更近了,兩人之間只有幾步之遙。一名少婦模樣的人,從暗處走了出來。 「我剛剛聽到一點聲響,以為是有客人來了,沒想到遇上你。你是誰?怎麼這麼狼狽?」一聽聲音,清悅動人,再一細看,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但見她一手撐著腰,才又發現她挺著個肚子。 「我……迷路了。」官若盈用膝蓋想都知道,自己現在一定是落魄極了。頭髮亂了不說,連身上的外衣都被撕成一塊塊地扔在路上當記號了。 「迷路?」那女子低頭想了一下,才又抬起頭來,「那,如果姑娘不介意,就請到寒舍暫住一晚吧!不論你是要去哪兒,這時候太晚了,都不適宜趕路。」 「這……方便嗎?你丈夫……」官若盈口頭上推拒著,心裡卻在盤算該不該信她。見她談吐不俗,眼神和氣,理應不是壞人。但哪個壞人是將標記標在臉上的?可是,她現在身上一文不攜——就只剩手上那個拔不下的戒指了——她又圖什麼呢?……難道是美色?賣了她?或者,做人肉包…… 「姑娘不必多慮,我夫君……不在身邊,只我一人居住。走吧,就是前面不遠。」女子沖她一笑,率先走去。 「那就——麻煩了。」管他呢!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賭了! 「哪裡的話。」 官若盈跟著陌生女子到了她的木屋。屋裡設施簡陋,一點女兒家應有的首飾都沒有。她一個女人家,又有了身孕,住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林子裡,能行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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