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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前面隱隱透來火光,她放緩速度,儘量不帶起破風之聲,到達火光透出的地方,卻是一顆極大的枯樹樹洞,洞中地上生著一個火堆,傅昕臣與那女子分坐火的兩旁,兩人都在閉目養神。要在傅昕臣的眼皮下殺人脫身,必不容易。但既然來了,自然要試一試。

  她眉梢眼角浮起撩人的笑意,一彎腰,鑽進洞內。同時傅昕臣睜開眼看向她。

  「有事?」傅昕臣見是她,俊目微眯,眸中射出淩厲的光芒,神色之間不善之極。

  「沒事就不能來了嗎?這是你的家啊?」焰娘毫不買賬,款擺生姿地走到那聞聲睜開眼,瞪著一雙可將人魂魄吸走的美目看著自己的女孩身旁,一屁股坐下,順帶將她一把攬入懷中,纖手滑過她嫩滑的臉蛋,嘖嘖贊道:「小妹妹好漂亮!」乖乖,遠看已經夠讓她自慚形穢了,哪知近看更不得了,她是人不是啊?

  「放開她!」

  傅昕臣不悅的喝斥聲將焰娘被眼前美色所惑、有些怔忡的神思拉了回來,訝異著懷中人兒的乖順,她卻不忘白傅昕臣一眼,輕拍酥胸,裝出一副被嚇壞的樣子,嬌聲道:「喲,好凶!妹妹,姐姐好怕呢。」口中如此說著,她卻絲毫沒放開女孩的意思,顯然將傅昕臣的話當耳邊風。開玩笑,人都到手了,雖然她美得讓她有些無法下手,但是放開,他當她是白癡啊。

  誰知,「傅昕臣,你別凶她,我、我很喜歡她,讓她抱著沒關係。」女孩的聲音仿若天籟,說不出的動聽,也說不出的認真。

  焰娘傻眼,一陣酸意湧上,她眼眶微澀,卻笑得比花還嬌。

  十三年,沒有人認真給過她喜歡,也沒人對她說過相同的話。沒想到第一次的贈予卻來自眼前這個她打算除去的女孩,她想告訴自己她不在乎,她真的不在乎,這麼多年沒有別人的喜歡也都過來了,這個女孩淡淡的兩句話算得什麼,可是——

  可是她好開心,她沒法控制住自己的心不為女孩的話而雀躍。終於,在這個世上,除了二哥,還有人喜歡她,真好!

  向傅昕臣拋了個媚眼,焰娘難掩喜悅地笑彎了眼,「妹妹,姐姐問你,你可有意中人了?」雖然開心,她卻不忘此行目的,只是她永不會讓女孩知道,女孩無意的幾句話救了她自己一條性命。

  「意中人?」女孩偏頭不解,渾不覺自己走了一趟鬼門關。

  「不懂?」焰娘秀眉挑了起來。這可奇了,在這世上,加上和尚尼姑,不懂這三個字的,怕也只有她了,莫不成她是不好意思,好像又不是,那她究竟是打哪兒蹦出來的?

  女孩搖了搖頭,求助地看向傅昕臣。誰知傅昕臣只是微微搖頭,含笑不語。

  將兩人無聲的交流看在眼裡,焰娘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既然傅昕臣不教這女孩兒最基本的常識,那她教總可以了吧。

  「意中人就是你很喜歡的一個人,喜歡到不想與他一刻分離、一心只願能與他永永遠遠在一起。」就像她對卿洵,她臉上浮起甜蜜的笑。看到女孩眼中迷茫散去,她知道她有些明白了。頓了一頓,突然憶起,忙補充道,「不分男女。」浪蕩江湖這麼多年,早看遍了人情世故,她知道在這世上,一顆真摯的心的難求及珍貴,其他的什麼道德禮教,人倫常規,全是屁話,不過是約束人感情的枷鎖罷了。

  誰知話音剛落,破風之聲突響,她想問已來不及,只覺髮髻一顫,似有東西插在上面,伸手取下,赫然是一根枯枝。她臉色微白,媚眼瞟向傅昕臣,只見他雖然依舊唇畔含笑,但眸中卻已盛滿冷意,顯然對她的補充不滿至極。

  只這麼一手,她便知道,如果傅昕臣要殺她,雖非易如反掌,但她一定躲不過。只是要殺她,她也必令他付出慘重的代價。她的眼中射出挑釁的光芒。

  兩人寂然對峙中,女孩嬌柔的聲音突然響起,「如果和他在一起,就忍不住想抱著他,親近他,就像你今早上一樣,是不是?」』

  焰娘大樂,知道女孩快被點醒了,不理傅昕臣警告的眼神,連聲附和:「是啊,就是這樣……」

  「閉嘴。」傅昕臣終於忍無可忍,冷喝聲中,一掌隔空擊向焰娘。

  樹洞狹小,焰娘無處可躲,只有舉掌硬擋那迎面撲來帶有大量火星的勁流。一聲悶哼,除了有些氣血翻湧外,倒是安然無恙,心中知道他是手下留情。雖是如此,她卻一無所懼。她們焰族人為達目的,什麼都可出賣,包括生命,何況眼下只是有驚無險。

  「怎麼了?」女孩茫然無措地扶住她,美麗的眸子中露出驚惶,「傅昕臣,我、我又說錯話了嗎?」顯然她以為是自己惹怒了傅昕臣,看來兩人的關係並不如焰娘所想的那樣融洽。

  傅昕臣並沒解釋,只是將手伸向女孩,聲音稍柔,「奴兒,過來。」

  似乎沒有料到他的溫柔,女孩臉上閃過驚喜,但當她看到焰娘時,又有些猶豫,「你有沒有事?」

  即使在這種情況下,她依然沒有棄焰娘于不顧,而事實上兩人卻只是萍水相逢。

  奴兒,焰娘心中一暖,知道自己永遠也不會忘記眼前這個美麗卻不解世事的女孩。這樣的純潔,一生或許也只能見到這麼一次,但她已十分感激上天的厚待,讓她遇上。

  眼角余光瞄到傅昕臣逐漸難看的表情,她心中一動,浮起一個猜測:傅昕臣不喜歡眼前的女孩被人碰觸,不論男女,要證實這個猜測,很容易!

  她眸中閃過一絲狡黠,伸手拍了拍奴兒的手,道:「沒事……」

  果不其然,未待她說完,傅昕臣已神色嚴峻地重複命令:「奴兒,過來!」看來他是動了真怒,如果奴兒再不過去,下場恐怕不會太好看。

  雖是如此猜想,焰娘卻已能確定這叫奴兒的女孩在傅昕臣心中不一般的分量。

  這一回奴兒不再猶豫,膝行繞過火堆,抓住傅昕臣伸出的手,撲進他懷裡,傅昕臣倒也接得理所當然,顯然兩人都已十分習慣這樣的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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