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黑顏 > 棄女 | 上頁 下頁 |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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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毀了那騙人的草! 葉青鴻換好衣服出來時,已不見傅昕臣的蹤影,只在竹林內找到那把有著裂紋的古琴。也許,他又打獵去了。她如是猜測,心底卻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無法言喻的失落。好不容易他真正同她講話,她卻因換衣服而錯過,好可惜!下次,無論如何她都要好好把握機會,不管發生什麼事,她絕對不會離開他,即便他不給她好臉色也沒關係。她只想天天看著他,聽他說話,聽他彈琴,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 怪了,她不是從來都不喜與人相處的嗎?為什麼對傅昕臣會眷念至此?五年前如此,五年後亦是如此,這又是為什麼? 搖了搖頭,她轉身回屋。不想了,反正也想不清楚。咦,對了,他昨日不是才獵了一隻鹿,怎麼今兒又去了?也不知中午回不回來。 傅昕臣每次出去打獵,都要至傍晚時分才會回來,不會提前,亦不會推後,更不會在外過夜。至於午餐,他從不帶吃食,都是自己在外解決。 但是,同往日一樣,葉青鴻還是準備好午飯,也許他中午會回來也不一定。 假設並沒出現,他依然未趕上午飯,她等了很久,直到菜涼了才進食。 暮色籠罩大地,遠近景物又恢復到日出前的朦朧。 昏黃的燈光從木屋中透出,在空曠的原野上顯得既孤寂又溫馨。葉青鴻披著一件外衣抵禦秋夜的寒意,不安地在廊下徘徊。他怎麼還不回來? 秋蟲的鳴叫蒼茫而空蕩,仿似她此刻的心情,遠山的輪廓已看不清,只有寥落的星子在浩瀚的蒼穹上閃爍。在這寂寞的荒山野林裡,她曾經是一個人,現在她又成了一個人。他去了哪裡?怎麼還不回來? 狼嗥聲從穀外隱隱約約地傳來,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忙抱緊自己,匆匆返回屋內。 松油火把熊熊燃燒著,烈焰隨著野風而擺動,舞著原始的旋律,不時發出爆裂的「辟啪」聲。葉青鴻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拿著那把翻箱倒櫃找出來的鋒刃匕首,在荒原野草中艱難地行走。她要去找他。 「傅昕臣──」她喊。 「傅──昕──臣──」他沒回答,遠山傳來回音。 翻過一道山梁,站在梁上,對著莽莽林原,她又喊:「傅──昕──臣──」依然沒有回應,連遠山亦不再作答,惟有夜梟尖銳如鬼泣般的哀嚎,「你在哪裡?」她低喃著,立足站了一會兒,目光在夜色中搜索。他去了哪兒?為何還不回來?幽幽地歎了口氣,她邁步走入一望無垠的原始森林之中。無論如何,她都要找到他。 「傅──昕──臣──」 「傅──昕——臣──」 睡鳥被驚起,發出「撲撲」的拍翅聲,夜晚的森林並不靜謐,許多奇奇怪怪的聲音交織響起,獨獨缺少人聲。 叢林中危機四伏,在暗處不知有多少看不見的眼睛在尋覓著自動送上門的獵物,長年行走於這片莽原中的她又怎會不知?但是,她還知道,他也在這裡面,在一處她看不見的地方。 呼喚著他的名字,在因夜而顯得更加難行的林中,她走得異常艱難,卻又義無反顧。那裡──她知道──只要她再多走幾步路,也許就可以找到他。 狼嗥聲忽遠忽近,夜起覓食的野獸在她身旁悄無聲息地穿過,灌木草叢內不時在劇烈地沙沙晃動後蹦出一隻兔子或野獐。白日見慣的一切在夜晚竟如此驚心動魄,她捏緊了手中的匕首,繼續尋找著傅昕臣。 「呱──」一隻夜獵子「嗖」地飛起,從她頭上掠過,翅膀擊在她頭頂上,嚇了她一大跳。腳下絆在突起的樹根上,人已跌撲在地,火把從手中脫落,不知撞上了什麼,「噗」地一下就熄滅了。四周立時陷入一片漆黑。 眼睛看不見東西,周圍的聲音立刻大了起來,蛇行蟻走、風吹草動皆落入耳中。葉青鴻摸索著靠上一株大樹,「咚咚」的心跳聲清晰可聞。她仰頭看向天,卻不見一縷星光,心下一歎,白日在林深樹密之處已不見天日,更別說夜晚。 夜獵子的眼睛在黑暗中忽閃忽閃的,她汗濕的手緊了緊,那把匕首還在,心下略安。忽然,她渾身汗毛直立,肌肉緊繃起來,危險的感覺傳遍全身上下。 黑暗中多了幾點綠光,忽前忽後,忽左忽右,向她漸漸逼近。狼! 一股龐大的懼意湧上心頭,她抬腳欲奔,卻強行止住。 冷靜!不能慌,否則就完了。多年的經驗告訴她,只要她一跑,結局肯定是葬身狼腹。試問,一個毫無輕功的女人,又怎能跑得過狼。 冷靜!她再次警告自己,只要她不動,那些狼也不會輕舉妄動,除非其中一隻喪失耐性。但是狼是極具耐性而又狡猾無比的東西,在沒摸清對手的底細時,是絕不會任意而為的。 只是,她能堅持多久?而傅昕臣又在哪裡?只盼他離這裡越遠越好才是。 反身爬樹只是死路一條,逃也逃不過,左右是死,不如拼了。只要狼群撕咬攻擊獵物的聲音傳出去,傅昕臣如在附近,自會遠遠地避開。 心中如是想著,冷汗早已從額際滑下,密林中響著粗重的呼吸聲,不知是她的,還是狼的。似乎感到這裡沉悶緊窒的氣氛,連夜梟也停住了叫聲,四周一片沉寂,空氣中有一股緊迫壓抑的氣流在慢慢膨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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