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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朱顏這麼說正好讓他安心,就怕莫愁還在門外。可是明天呢?後天呢?何新趴在桌上,不禁想起費姐姐對他的好,就連袁公子的妹妹那麼凶,那麼會罵人,但也只是罵他愛哭而已,從來不會這麼羞辱他。

  今天晚上,是他當了太監以來,最受委屈的一次。滿腹心酸,化作兩行淚,流也流不完,故人在何方?竟連夢裡也無處話淒涼,紛紛淚,愁腸寸斷。

  在暗處的袁德芳已經觀察暗園一整天了,一直等到夜深人靜,連那兩個丫環都睡著,他才潛入朱顏的房間。

  站在何新旁邊一會兒,決定還是讓他多睡一下。逕自走入里間,掀起珠簾時幾乎毫無聲響,袁德芳注意到那一顆顆珠簾全是珍珠串成,這一面珠簾大概可以讓一營的兵馬吃上一年糧餉。

  踩過柔軟的波斯進貢地毯,那張梨花木床雕紋精緻,粉色的紗帳繡著奇花異草,並鑲了各色寶石,他突然有種想轉身而去的衝動,但是已經答應史德威,便無論如何也要幫朱顏效勞這最後一次。

  他掀開紗帳的細微聲響驚動到朱顏,在她睜開眼睛的同時,他已經把手給搗上她的嘴,她毫無機會喊叫,袁德芳的另一隻手則壓著她沒受傷的肩膀,令她動彈不得。

  朱顏一開始嚇了一大跳,但是一認出是他,喜不自勝極了,好想開心的笑了,只是嘴巴又被他給捂住。

  袁德芳很清楚的看見她眼中的光彩,覺得有點迷惑時,搶著她的手卻被她張嘴一咬。

  「噢!你幹麼咬我?」他把手縮回,幸好她沒咬得很用力,只留下齒痕。

  「誰叫你老是要搗我的嘴。瞧,這回反倒是你自己鬼吼鬼叫了吧!」朱顏得意的說。

  他無奈的翻翻白眼。

  看他仍舊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死樣子,她突然覺得心窩一暖,他畢竟是來了,這不是夢吧?

  「真是稀奇,你居然會想到來看我。」朱顏坐起身瞅著他,臉上有濃濃的喜悅,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來看你的傷。」他定定心神的說。他好歹也是個風裡來、浪裡去的男人,怎麼可能被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搞得莫名其妙。

  「哦!」朱顏嘟著嘴,但是很快又眉開眼笑,「可是,你來啦!」

  袁德芳摸摸鼻子,打算對她的笑容視若無睹,「傷口會不會痛?這幾天沒再弄傷了吧?」

  「怎麼可能,連吃飯幾乎都不用我自己動手。」朱顏抱怨。

  「那很好呀!」

  他心不在焉的拿出一把鋒利的匕首,那銀色的鋒芒在朱顏的面前閃了一下,害她忽然一愣,想到什麼似的。袁德芳一刀下去,割破她左邊的袖子。

  「你幹麼割破我的衣服?」朱顏又恢復正常的神志。

  「難不成你比較想要我脫掉你的衣服?」

  朱顏下意識的以右手護住胸口,想起那時在野外的情景,不禁羞紅了臉。

  袁德芳輕輕一撇嘴角,接著鬆開布條。因為沒點燈,借著月光看得不是很清楚,得用手指去感覺。嘿,傷口平整,並無紅腫。「會不會痛?」

  她舔舔嘴唇道:「不痛。」

  看見她這模樣,他喉嚨倏地一緊。「不痛就好。」他想了想,還是去把何新叫醒,差點就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他走到外間來何新身邊,輕輕搖醒他。

  睜開眼一見是他,何新眼睛大睜的就想起身跪下。「袁……」

  袁德芳一手捂住何新的嘴,一手扶起他跪下的身勢。真累,幸虧他身手矯健。

  「別驚動那兩個丫環。」

  他一提那兩個丫環,何新便又滿腹心酸淚。

  「唉!」袁德芳觀察了一天,當然看見何新如何的被欺陵,攬著他的肩,拍拍他安慰道:「我都看見了,別難過,以後見到她們就端起架子來,相信我,她們會怕你的。」

  「真的嗎?」何新抱住他的腰,仰著臉看他的神情,好像是親哥哥一樣。

  「聽我的沒錯,凶一點,俗話說,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何新點點頭,只是不太能確定該怎麼做。

  「我要幫公主的傷拆線,你去點一盞燈過來,小聲點,別吵醒那兩個丫環。」

  袁德芳回里間,朱顏背靠著床欄——紗帳已勾起,看他愈走愈近,她臉上就愈笑愈燦爛。

  本來一屁股坐到床沿並沒什麼,但他不知怎地卻遲疑了,竟端了張椅子坐在床邊。

  實在很尷尬,袁德芳只好問:「你幹麼一直笑?」

  「開心呀!」

  他故意拉拉紗帳上的寶石,「錦衣玉食,確實很讓人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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