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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才不是,人家只是看到你來,所以才這麼開心。」

  袁德芳益發覺得尷尬,好不容易等到何新點了盞燈來,叫她坐到桌邊,伸直手臂,他解下護腕,裡頭排滿粗粗細細的刀子,本來是暗器,但是他很少將它們當成是暗器,倒是用來切肉削指甲比較多。

  朱顏很少去想甚至看看那個傷口,因為太醜了,活像一條蜈蚣貼在身上。她想了想後,忍不住抱怨,「當初為何不乾脆把我給殺了,留下這麼難看的疤,教我以後怎麼見人?」

  袁德芳笑說:「你準備以後見人都不穿衣服啊?」

  「你當我是誰啊!」

  「別動!」幸好他拿刀的手收得快,才沒傷到她,抬眸看一眼她嬌嗔亦喜的模樣,定了定神道:「我的意思是,難道你出門都不穿衣服?如果你真的不想讓人家看見這道疤,我看就連你丈夫都看不到。」他故意這麼說。

  本來他是要說得讓她感到害羞,未料她卻道:「可是都被你看去了。」

  袁德芳聽若罔聞的又開口,「再說,依我的經驗,過些時候會慢慢癒合,雖然沒辦法完好如初,但至少不會那麼明顯。」

  「需要多少時間?」

  「最少也要一年吧。」

  「那就是說,一年後才能嫁人嘍?」

  袁德芳終於完成拆線的工作,藕臂上只剩下一道粉紅色的傷痕,還好當時的他有難得的耐心,不然隨便縫一縫,只怕到時那醜疤會令朱顏真的寧願把手臂給砍了。

  「好了,你看,少了線頭,傷口就沒那麼難看了吧。但現在看看,卻覺得真的好像一隻大蜈蚣,何新還說他算過了,正好一百對腳。」他打趣的說。

  朱顏低頭看著那道傷口,深粉紅色的肉芽橫在上臂,袁德芳又為她抹上一種芳香而色白的藥膏,她腦子裡忽然湧著白色、粉色、紫色、紅色的花海,和飄著的腳上的牡丹花、蓮花……

  一道銀色的閃光倏地在她腦際斜砍而過!

  朱顏不知道自己又再度尖叫,袁德芳也沒料到她會突然有反應,又因他的手上都是藥膏,來不及捂住她的嘴,他看出她再度失去神志,就像剛救了她後的那些日子一樣。

  沒辦法,他只好立即抱著她、吻著她,讓她動不了,叫不出聲,再將她抱上床。

  何新開始不知所措,這會兒莫愁、解憂跑來敲門——

  「何公公,發生什麼事了?」

  何新望著袁德芳,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就說公主作了惡夢。」袁德芳的嘴一離開,朱顏又開始尖叫。

  這會兒連守衛都沖過來,何新只好趕緊擋在門口說:「公主只是作了惡夢,你們不要進來……」

  莫愁、解憂和眾侍衛猶豫又懷疑,但是並不敢闖進去,大家都在外間僵持。

  在里間的朱顏已陷入那一夜的狂亂之中,袁德芳隨手拿布將手上的藥膏擦乾淨後,抱著朱顏躺下,輕聲細語的又親又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讓她不再那般激動失神。

  朱顏依稀聽見他的耳語,那耳語長久以來好像一直存在著,每次當她快被那股狂潮卷走時,那耳語就像一條繩子般,把她拉回岸邊,總是那般溫暖,給她信心和安慰。

  原來,那耳語一直存在,一直在幫她抗衡悲慟。

  原來,他對她一直很溫柔。

  「我想起來是誰用劍砍我了。」朱顏在他的頸邊哀戚的細訴。

  大家原都以為是闖軍殺進皇宮時傷了她的,然而朱顏終於記起那一夜真實的情況,「是……是我父皇,他命令母后和妃子們自盡後,把我叫進宮,他……他要殺我!」

  朱顏抱緊他,嚶嚶的哭泣,外面遂又起了騷動。

  「公主究竟是怎麼了?」

  袁德芳拉開她,看著她的眼睛,知道她已清醒,知道她說的是實情,心中除了被這個消息震撼外,憐惜之情油然而生。這一切全是那崇禎的錯,誤國喪國,竟連妻女都殘忍的殺了陪他共赴黃泉,太可惡又複可恨!

  「父皇怎麼如此狠心呢……」

  「別哭,一切都過去了。」袁德芳輕柔的安慰她,他現在到底該不該走呢?萬一外面的侍衛闖進來,不就把事鬧大了?

  何新依然在門口擋著,「公主只是作了惡夢,一會兒就會沒事,你們聽,現在不就安靜下來了!」

  本來外面那些人全被何新擋住,但是現在又來了一群以總督為首的人,叫何新急得汗如雨下。

  尚飛瓊斥責莫愁解憂,「你們全杵在這裡幹什麼?公主受驚不會去安撫嗎?還不快分工去煮點寧神茶!」

  說完,尚飛瓊便逕自走入里間,她覺得何新的樣子太奇怪,裡頭必有蹊蹺。

  「公主,你怎麼了?需不需要馬上傳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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