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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不知為何,一聽到這幾句話,水仙突然覺得胸口很不舒服,好象有一口氣堵在那邊下不去了似的悶得慌,可現在「懸疑故事」正進入最精采的「情節」,所以她選擇忽略它。

  「所以如何?」

  「所以,若是有男人因為憐惜她而想幫她的忙,那也是不奇怪的。」

  「嗯!說得也是……咦,不對!」水仙馬上又改口了。「如果是這樣,他又怎會冷眼看著她無辜坐牢!甚至被判死刑,卻不挺身而出自首呢?」

  「唔……就是這點我想不透,因此……啊!左兄,」他突然又找上左林了。「麻煩你,明天到……」

  看那兩個男人湊在那邊神神秘秘地低語,好象刻意將她排除在外似的,水仙又開始覺得胸口不太舒服了,她嘟著嘴好半晌,驀然哼一聲就轉身回房去了。紅鳳奇怪地瞧著主子的背影,不解空氣中為何忽然出現酸味?

  這宗案子花費了比前幾宗案子更長的時間去調查,然而,最終還是被陽雁儒挖出了實情。

  的確,就如紅鳳所言,女人被逼瘋了就有可能會弒夫,但是,在緊急關頭上,隔鄰那個因同情而生愛意的販子,因為聽見女人的丈夫喝醉酒在打老婆,本想趕過去阻止,卻沒想到竟看到女人拿著菜刀想砍醉倒在地上的丈夫,他趕緊把刀子奪了過來,可就在那當兒,丈夫突然醒轉,而且一看到屋裡居然冒出另外一個男人,不由分說的便怒駡著說要殺了姦夫淫婦。

  一陣混亂之中,也不知怎地,丈夫就突然倒下去死了,而那把菜刀上卻多出了許多血跡。老實說!他們也不知道那個丈夫到底是怎麼死的,可就算真是被販子殺死的,也能算是自衛,因為倒在地上的丈夫手裡不知何時也多了一把鐮刀。

  至於販子為何遲遲不肯挺身而出自首?原因在於他的母親,他的母親威脅獨生子,若是他打算去自首,她就要先死在他面前!

  而最令人詫異的是,這件案子其實有個目擊證人!他把整個案件從頭一絲不漏看到尾。但因為他原本是要趁女人丈夫在外喝酒時溜到她家去強姦女人,結果卻意外看到了一樁驚心動魄的殺人案,又怕被兇悍善妒的老婆知道他打野食,所以才悶不吭聲。

  可這一切,全都在陽雁儒耐心的抽絲剝繭和鍥而不捨的追查下,一一翻到抬面上來了。

  頭一回,水仙覺得這個男人還不算太白癡嘛!

  馬湖府說小不小,可要說大也不大,但這畢竟是陽雁儒的家鄉,再怎麼小、怎麼差,都是最溫馨美麗的。

  可就因為這是陽雁儒的家鄉,他也感到格外悲哀。不過十年光景,整個馬湖府已經人事全非了。臉孔是陌生的、鋪子是陌生的、房子巷弄也是陌生的,他連老家宅子都找不著了。

  在中大街最大一家酒樓的二樓臨窗座位上,陽雁儒倚窗注視著遠近街景,一臉的悵然,還頻頻喟歎不已。

  「好了,公子爺,喝酒吧!再歎多少氣,不一樣還是不一樣啊!」水仙倒了杯酒硬塞到他手裡。「要是真不甘心,不會把地買回來,重新蓋棟一模一樣的不就結了?」

  可陽雁儒還是歎氣。「外表再怎麼一樣,過去的一點一滴也都找不回來了!」

  「那就別再去想了嘛!」

  「能不想嗎?」

  水仙白眼一翻。「好好好,那你自個兒去想死算了,我啊!才不跟你在那邊自己虐待自己呢!」話落,她便招呼紅鳳和左林一塊兒拚命吃,存心要教陽雁儒待會兒回過神來之後發現他已經沒得吃了。

  可吃呀吃的,水仙突然中途停止了筷子,眼角一覷,陽雁儒居然也拉長了耳朵,同樣被鄰桌食客的談話吸引去了注意力。

  「……聽說那位巡按大人厲害得很哪!不但破了許多宗懸案!甚至還翻了不少冤案呢!」

  「是啊、是啊,我也是這麼聽說的,原以為又是個擺樣的,可這回也許是來真

  的喲!」

  「應該是吧﹗過去那幾位巡按大人總是敲鑼打鼓、親兵家丁一大串,又是旗幟間金飾銀螭繡帶什麼的,明擺著就是要各地官府好好招待一番。可這位巡按大人可是真正的微服暗訪,身邊只帶了兩、三位護衛,除非他自己表明身分,否則沒人知道他就是巡按大人呢!」

  「不只啊﹗我還聽說巡按大人即使為了審案而不得不表明身分,也不准各地官府刻意招待,他只要粗茶淡飯即可,而且要送禮的一概不見,可要是有冤情,就算三更半夜他也會立刻爬起來收你狀紙喔!」

  「是個好官啊!」

  「沒錯,是個好官,據說連潼川那個貪贓枉法的知縣也被他報上朝廷去了呢!」

  「只不知他會不會來咱們這兒?」

  「要是早一點,還真是盼著他來,可這會兒就沒差了吧?」

  「說得也是,反正魔面判官已經替咱們這地方的百姓除去了最大的禍害,巡按大人來不來的確是無所謂了。」

  聽到這兒,水仙注意到陽雁儒的眉頭悄悄打了個結。

  「你知道魔面判官?」

  陽雁儒瞥她一眼,又看回手中的酒杯。「誰不知道。」

  「那麼……」水仙悄悄覷著他。「你認為他是正,抑或是邪?」

  轉著手中的酒杯,陽雁儒沉默了好半晌,隨即一口飲盡杯中的酒,再問:「要聽實話?」

  「自然!」水仙應道,順便又幫他斟滿了酒。

  陽雁儒又開始轉著酒杯,神情有些矛盾。「照道理來講,他是個既盜劫珠寶財物,又殺人無數的通緝犯,犯下許多不容於律法的事,依我的身分而言,實在應該極力去追緝他才是理所當然。」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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