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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陽雁儒苦笑了一下。「可是,一想到當年的陽家,若按律法而行,陽家理應乖乖受懲才對,不管冤不冤枉,畢竟龍懋德已經上報朝廷,而皇上也下了抄斬的旨意。可如此一來,我不就沒了名目報仇,陽家不就得莫名其妙的白白犧牲了?」

  「總算你還不是很呆。」水仙喃喃道。

  「還有,這些日子來,翻了那許多冤案,我更是深深體會到,這世上的冤情憤怒和悲哀無奈實在太多了,朝廷的官員若幫不上忙,甚至來不及幫,那麼,也只能靠魔面判官那種人來幫他們了!」

  水仙笑了,從碰上陽雁儒以來,她是頭一回如同此刻般從心底笑出來,而且笑得如此真誠喜悅。

  「那麼,你不認為他是邪道的囉?」

  「並不……」

  跟變臉一樣,笑容瞬間消失了,「你的『並不』是什麼意思?」水仙冷冷地問。

  陽雁儒又仰口一飲而盡,可這回沒人再幫他斟酒了。

  「我不但不認為他是邪道,而且很是佩服他,他是個真正不計虛名的豪傑,我……」他說得慢之又慢,好似很不願意說出事實來似的。「很遺憾沒有機會像他那樣。」

  笑容立刻又飛回來了,酒杯也滿了,而且,她還抓到了他的語病。

  「你很遺憾?為什麼?」

  「我不會武功。」

  雙眸在剎那間亮了起來,「你是說……」水仙小心翼翼地試探著。「你是說,如果你也練過武的話,也會做跟他同樣的事嗎?」

  陽雁儒又靜默了片刻,而後斷然道:「我會!」

  兩眼更亮,宛如暗夜裡的寒星般閃著異樣的光彩,水仙笑了,可這回她笑得含蓄多了。

  「其實嫁給你也不錯嘛!」

  §心思紛亂

  桂魄初生秋露微,
  輕羅已薄未更衣,
  銀箏夜久殷勤弄,
  心怯空房不忍歸。

  ——王維·秋夜曲

  其實嫁給你也不錯嘛!

  她肯定是隨口說說而已,絕對不是當真的。

  可這種話實在不適宜隨口說說,或許她言者無心,可聽者就無端被亂了心思了!

  若是在幾個月前聽到這種話,陽雁儒肯定會嚇出一身冷汗,可這會兒,他聽了卻不由自主地滋生出一份喜悅來,而且開始認真的思考著:待他報了大仇之後,是不是「應該」信守婚約才對?

  對,所謂人無信不立,他是應該遵照婚約而行。

  可再一憶起初見面時,他亦曾斬釘截鐵的表示願意退婚,甚至還逼著她退婚,他又不由得懊惱不已。

  人無信不立,他自己說過的話能再收回去嗎?

  而最教人疑惑的是:他為何會產生此等前後矛盾的想法?而且為此種矛盾的想法而苦惱不已?他不再認為她的個性令人難以忍受了嗎?

  這些使人困擾不已的思緒,在之後的日子裡不斷糾纏著陽雁儒,教他白天總是若有所思地偷覷著水仙發呆,夜裡也睡不安穩,直到他們在鄖陽府碰上饒逸風為止。

  當時他們剛踏入客棧,相對的,饒逸風正從裡頭走出來,兩廂一見面!水仙又是一聲歡呼就沖向前去。

  「姊夫!」

  「小姑奶奶。」饒逸風依然笑得親切又迷人。

  「姊夫,你怎麼還在外頭啊?都這麼久了,你不想念師姊嗎?」

  「我回去又出來好多回了。」

  「咦?」水仙吃驚地睜大了眼。「真的,我怎麼都不知道?」

  饒逸風戲謔地擠擠眼。「在京裡時,你的心思全在陽公子身上,又怎會注意到我這個微不足道的姊夫有沒有回京呢?」

  「姊夫,」水仙不依地撒著嬌。「那可是正事耶!」

  「是是是,是正事,可以了吧?」饒逸風好脾氣地順著她。

  得意地哼了哼,水仙又說:「不過姊夫,你幹嘛回去又出來呢?」

  「你以為我喜歡啊?」饒逸風嘀咕。「還不都是為了你!」

  「耶?我?」水仙一臉迷惘。「姊夫,我有叫你來嗎?」

  「是沒有,可是……」他眼神詭異地瞄著她。「你托了我一件事,你忘了嗎?」這是說給她聽的理由,實情是:若非親愛的老婆說師妹需要人家推她一把,他才懶得再出來呢!

  「啊,對喔!」水仙恍然。「那姊夫查到了嗎?」

  饒逸風笑笑,並指指四周。「這兒不是適宜談話的地方吧?我們進去再說。」

  兩炷香後,他們已經聚集在饒逸風的客房裡了。未幾!一桌豐盛的酒菜也隨後送上來,大夥兒吃喝一陣後,饒逸風才掏出一張紙交給水仙。

  「這是什麼?」

  「你們要找的人可能的去處。」

  「耶?」水仙錯愕地低頭看看紙張,又抬眼驚訝地瞧著饒逸風。「怎麼我們都查不到,你卻查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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