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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第八章

  在紐約的生活燦爛繽紛,就像曼哈頓光燦耀眼的火樹銀花,炫麗得令人目眩。

  像任何一個初初定居紐約的人一樣,語瞳一到紐約,立刻被這個獨特的大城市給迷住了。住在以淮靠近中央公園的公寓裡,每天,她以全新的感覺迎接另一個清晨。

  她所認識的以淮,不再像初初見面時那樣的隨時充滿了嘲諷、冷漠,渾身豎著尖刺,而變得開朗多了!不過和以淮朝夕相處仍不是件容易的事。他脾氣本來就怪,對她動了真情之後更怪了。偶爾情緒不對,他可以幾小時不跟語瞳說上一句話。

  碰到這種時候,語瞳便嘗試著給彼此空間,過自己的日子。她去紐約大學選了課,教室就在中城。她也像紐約人一樣坐地鐵。搶劫雖然時有所聞,但她學著像老紐約一樣自信自然,漸漸的,也就習慣在紐約過生活了。

  她的適應力、她的堅強,都令以淮驚訝而讚歎,尤其在兩人共同生活上所表現的韌性。

  兩個人日日夜夜共同生活本就不容易,然而以淮是語瞳自己選的,她好強的個性足夠讓她好好經營跟以淮之間的關係,好讓它久遠綿長。

  不過,他們也有甜蜜的時候。像語瞳愛看音樂劇,以淮每個禮拜都會帶她上百老匯看戲,帶她嘗遍紐約的美食。他也許不像慕淮那麼體貼,但他有自己寵語瞳的方式。

  以淮自然隨意的個性像極紐約人。然而另一方面,他的生活習慣又不太像紐約人的多采多姿。他不常參加派對,不常過夜生活,甚至連朋友也不多。他的朋友中語瞳見過最熟悉的是喬。

  喬是律師,高個子藍眼睛的法國人,跟以淮幾乎是一塊長大的,家住巴黎郊區一棟大如城堡的房子,在紐約則擁有一間黃金地段的公寓,和平日泊在曼哈頓南邊港口的一艘遊艇。

  乘坐遊艇出海的經驗是語瞳難忘的。

  那天船上的人並不多,只有喬的女友蔓蒂和語瞳、以淮。儘管已是秋末,天空卻藍得失真,絲質似的雲停佇在天上像是不動,碧綠的海水在船後掀起一道白色的泡沫,蔓蒂好整以暇地仰臥在甲板上曬太陽;喬膽子大,下海游泳。

  語瞳撐著船欄迎風站著,那感覺真如陽光般燦爛舒爽,這跟以前是截然不同的生活。臺北,她幾乎要忘了它的模樣。

  「在想什麼?」以淮從她身後親膩地擁住她,在她脖頸上印下一吻。

  「我在幻想,」語瞳開心地笑望著以淮,秀髮上系著的長絲巾迎風飄蕩。「這艘船如果一直這麼開下去,是不是可以開到你所說的那個島,伊露瑟拉?」

  「沒錯,」以淮也笑了,手往海上一指——「就順著這個方向。」

  語瞳微微向後靠,緊緊地依偎在他懷裡,忽然有種臨時起意的興奮——

  「我們還沒去過伊露瑟拉呢,那不是你夢想的地方?我們找個機會去好不好?」

  原以為會像她一樣興致勃勃的以淮,卻出奇地不像語瞳想像的熱中,他只是微微一笑。

  「再說吧,我的工作走不開。」

  工作個鬼!語瞳悄悄擰上了眉。也不見以淮常常進公司,在美國的IMP其實他只是掛名,去不去都無所謂的。

  她不懂以淮在猶豫什麼,好像隱隱有什麼是她捉摸不到的,而一身濕淋淋的喬,卻在這時從他們旁邊的船梯爬了上來。

  「幹什麼不游泳?怕水?」喬笑著往以淮肩上一拍,以淮閃躲,沒躲著,頓時襯衫濕了大半。

  「我喜歡游泳池。你不怕這裡有鯊魚?」以淮似真似假地笑,今天他的心情不錯。

  喬哈哈大笑。

  「有鯊魚嗎?宰來烤好了!」

  他出奇不意地把以淮重重一推,以淮一個重心不穩……伴隨著語瞳的驚呼聲,以淮摔進水裡去了。

  「你別擔心,」喬笑望著語瞳。「他的游泳技術好得很。」

  「我不是擔心,只是本能。」語瞳也笑了,眼睛在陽光底下閃爍。

  「你跟殷真的很襯。」喬的笑容裡仿佛有著什麼。「我沒見過他在紐約有過女朋友。」

  這話似乎有些語病……但是在這豔豔的陽光下、藍藍的海洋美景之中,語瞳的腦子根本不及細想是什麼地方不對勁。

  船邊水花四濺中,以淮的頭很快浮出水面,手裡抓著剛才摔下水時掉落的太陽眼鏡。他把眼鏡架回鼻樑,邊順著船梯爬回船上,朝船上的人瀟灑一笑,墨鏡上反映著金黃陽光,跟他的笑容一樣燦爛。

  以淮才剛爬上梯子,還沒跨進船,伸手一撈,頑皮地想把語瞳也拉下去,語瞳嚇得哇哇大叫,機警地往後一退,以淮撲上來抓她,語瞳繞著甲板尖叫追逐,蔓蒂與喬也忍不住笑了,笑聲響遍了整片海洋。

  日子,即使有那麼點不知名的不悅,大多時候仍是令人歡愉的。

  十二月的某一天,在他們打開窗戶便望見中央公園的公寓裡,以淮忽然帶給語瞳一個消息——

  「我得回法國幾天。」他說。

  他在法國度過他之前的大部分時光,所以他把去法國當作是「回去」。

  「我有個長輩過世了。」他是這麼跟語瞳解釋的。

  「我不能一起去麼?」語瞳小心翼翼地,怕纏著他,成為他的包袱了。

  「下次,好不好?」他坐到她身邊,攬著她,輕輕一吻,真摯的。「這位長輩的親友又多又亂,有機會,我一定帶你去。」

  語瞳抿唇不語了,半晌,才低聲問:

  「什麼時候去?」

  「下禮拜。喬也去。」

  「這麼快?」語瞳吃驚地眨了眨眼睛。只剩下不到一星期了。

  「什麼時候回來?」

  他更深情地吻她,像在補償什麼似的。

  「耶誕節前我一定回來,好不好?陪你過節。」

  她瞅著他,默默不語,可是那眼神、那表情都是不舍分離的委屈。

  以淮安慰地再摟摟她,認真地說:

  「那位長輩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我母親在巴黎幫傭時的雇主,他十分照顧我們,你知道這種情誼,我非去不可。」

  語瞳眨了眨有點水霧的眼睛,低歎一聲,然後把胳膊軟軟地繞住了他的脖子,吻住他濃濃的情意,不說話了。

  那陣子,以淮的表現極度兩極化——他心情欠佳的時刻更頻繁,仿佛心裡有著什麼,煩起來,理都不理語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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