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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語瞳,」他忽然激動地抓住了她肩頭,費力地,把自己的驕傲全壓下去。「我知道我工作太忙,在你身上花的時間太少,我知道我有時候也許太過冷淡,可是我總認為我們之間有默契、有認同,你也接受這樣的一份感情……」

  他咬咬牙,幾乎是委曲求全——

  「如果是這些缺點讓你傷心,我改。語瞳,我們不應該這麼結束,不該在這時候結束……」

  「不是!不是!不是你的錯!」語瞳慌亂地喊了起來。慕淮這番話,簡直教她無地自容!她心痛而震動,心思如亂麻纏繞。怎麼會這樣的?原以為慕淮不那麼在乎她的,怎麼會這樣?!

  「是我不對!不是你不好,我抱歉,真的抱歉……」她哽咽著,亂七八糟、沒有章法地喊。

  「我跟你說過的,以淮只是利用你來報復殷家,難道你不怕?!」慕淮的聲音拔高了,巷子裡遲歸的人,有人開始對他投以好奇的目光了。

  語瞳咬了咬唇,軟弱地吐出了幾個堅定的字:

  「如果真是這樣,我也認了。」

  慕淮一下子沉靜了下來。

  半晌,他都不說話,語瞳只聽見他沉重的呼吸聲,還有他鐵青的臉色、慘白的唇,而眼眸中,卻燃著陰鬱的火焰。這一刻,他終於明白,自己敗給了以淮。

  「我想,不管我怎麼說,你都認定以淮了?」他直直盯著她,眼光似是兩支利箭——兩道冰冷如霜的箭,讓語瞳不由得驚顫。

  她閉了閉眼睛,微乎其微地點了點頭。

  他又沉默了,瞪著她,那眼光像要把她吞噬。忽然間,他握住她肩膀的雙手加重了力道,手勁又重又沈,捏得她整個人都瑟縮了起來,疼得閉眼吸氣。

  「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絕情的女人。」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咬牙切齒。「我們之前的一切對你來說什麼也不算?我這輩子看人從來沒看走眼過,除了當初看上你?!」

  「你幹什麼?放開她?!」

  語瞳驚惶地轉過頭來,不知道以淮什麼時候下了車,正插手她跟慕淮之間,想把慕淮推開。新仇舊恨,兩個男人一樣激動而怒火狂燃,像兩頭劍拔弩張對峙的獅子,隨時可能引發爭戰。

  語瞳還來不及說什麼,慕淮的手已經從她肩上移下,握拳朝以淮的臉上揮了過去!

  「你幹什麼?!你瘋了你?!」

  語瞳嚇得尖叫起來,而以淮被重擊得眼冒金星,踉蹌了下,站直身子,下一個動作便是想也不想立即往慕淮臉上回以一拳!

  「別打了!你們兩個發什麼瘋?!」

  慌亂之下,語瞳沖到兩人中間,尖聲叫著擋在兩人之中。要打架,他們得先把她踢走才行。兩個人的理智回來了,站在那,握拳的手松了,只是仍像仇人那樣瞪著對方。

  慕淮下意識地用手捂著那被打腫的半邊臉,忍痛閉了閉眼睛。以淮這一拳可真重。是恨意太重麼?

  他望了以淮一眼,再把眼光轉到語瞳身上,想起剛才瑋蘭打電話給他時所用的尖酸形容詞:那一對狗男女!他的驕傲在慢慢恢復當中,咬了咬牙,眼裡不再燃著怒火,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燼的冷。

  他朝著語瞳,唇角揚起一絲無情的冷漠——

  「你最好從現在開始祈禱,以淮會如你的想像,與你天長地久。」

  說完了這句,看也不再看他們,挺直著身轉頭就走了。

  語瞳怔怔站在那邊,目送慕淮走進車裡。她忽然像是竭盡了心力,整個人都要癱瘓下來。

  手上空空的,像少了什麼……語瞳低頭一看,發現慕淮送她的那只戒指,原本就有些鬆動的戒指,經過剛剛這場混亂,不知何時掉落了。

  她跟慕淮,也結束了。

  其實那天晚上在語瞳家樓下跟慕淮分手,還不是最難熬的一刻,這是語瞳後來發覺的。

  經過那天這麼驚天動地的一鬧,語瞳扶以淮上她家拿冰塊敷臉,於是語瞳全家人都知道了這事;而公司……放心吧,殷瑋蘭是不會捨不得把這事公諸於世的。

  於是乎,隔天語瞳上班時,全公司的人都拿她當異類看:水性陽花,有了哥哥又去招惹弟弟,手段肯定一流,殷家兄弟被她玩弄於股掌之上。絕情哪!有了新歡,舊愛連靠邊站的地方都沒有……

  就連她最好的同事而雅也不禁搖頭。

  「雖然殷以淮很吸引人,可是你這樣對待殷慕淮,他實在太可憐了啦!」

  坐在她熟悉的辦公桌椅上,語瞳卻覺得無她容身之處。

  之前還考慮該不該跟以淮去美國,這下不用再猶豫,似乎非走不可了。辭呈很快寫好遞了上去,殷瑋蘭當然是求之不得、迫不及待立刻簽准,替語瞳在IMP的生涯劃下句點。

  以淮為了語瞳,把回美國的日期延後了幾天讓語瞳作準備。她按公司規定辦理交接,一邊在家陸續整理行李。

  「多帶點衣服吧,現在是秋天了,紐約很冷的。」

  語蓓坐在姊姊的床上,一邊替姊姊折衣服、出主意。不過就連她這個新新人類也忍不住要用惋惜的、幽幽的語氣說:

  「其實殷慕淮的條件很不錯啊,你為什麼要換人呢?」

  語瞳勉強笑笑。

  「咦?你們不是常說,愛情是沒有道理的,怎麼現在跟我說起條件了?」

  「話是這樣說沒錯啦,」語蓓眨眨眼笑。「可是女人嘛,現實生活也要顧啊,光靠愛情,到時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咧。」

  語瞳不說話了,埋頭折她的衣服,心中有些淒淒的,也不知道此去美國離鄉背景,只有以淮一個熟人,會是什麼樣的一個狀況。語蓓說的是,現實生活也要顧,浪漫總有一天會被現實衝垮。

  可是……當她見到以淮的時候,就充滿了肯定、充滿了篤定,完全沒有疑惑的了。不知怎麼會這麼癡迷,不知怎麼會陷得這麼深,她什麼都顧不得,眼裡見到的只有他。

  沒有那麼點瘋狂,不像愛情,她是直到遇見以淮,才覺得自己在「愛」。

  「小瞳,這藥你帶著,」淩媽媽推門走了進來,手上拿著一罐中藥藥粉,是她今天特地去中醫師那拿的。「你鼻子過敏的毛病到了美國也不曉得會不會好,藥帶著,吃完再告訴我,我給你寄去。」

  家人的關懷讓語瞳好感動,她站了起來,喉頭哽咽。

  「媽,你不要麻煩了,我會照顧自己的。」

  「不麻煩。」淩媽媽慈愛地拍拍她的手。「我當然知道你會照顧自己,不過我擔心慣了嘛。」

  「我頂多去個半年一年念點書就回來,」語瞳真心地。「或者只要你想我,我隨時回來,紐約不太遠,不過十幾個鐘頭的飛機,又不是十天半個月。」

  「唔,」語蓓的眼睛忽然又亮了起來。「我忘了耶,這樣我放寒假可以去紐約找你玩嘍?!」

  語瞳笑著點了點頭。雖然語蓓一向以「利益」為前提,但在這個時刻,似乎化解了她遠離家園的悲情,一切就顯得不那麼負面的了。

  於是,五天之後,語瞳與以淮坐上往紐約的班機,飛往另一個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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