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倌琯 > 甜嘴少奶奶 >


  包袱被燒毀了,裡頭的銀票和衣服也一併化為灰燼。如今她身無分文,在這揚州城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她應該怎麼安排自己往後的生活呢?總不能乞討,或是去賣笑斟酒吧?

  走著走著,她眼前陡然一亮。

  「北門口餅鋪。」她念著貼於一間鋪子大門上紅紙的字句,「征請做餅師傅和夥計。供食、供住。工資優厚。」

  餅鋪!太好了,這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她高高興興地走進這間外表古色古香的老字號餅鋪。

  這日,單府已屆花甲之年的單老夫人,親自坐鎮於這祖宗留下來的餅鋪。

  單忠是餅鋪裡的元老,跟著仙逝的單老太爺已經大半輩子。現在是他第一千零二回的絮絮叨念。

  「老夫人啊,小的斗膽,大少爺這回往東北去練武已經幾個月了,這餅鋪他一定是想扔給小的們。」

  「單忠,你的『斗膽』已經一千多次,聽得我的耳朵快長繭了。」這壺嚇殺人香茶可是頂級貨啊。

  一個年輕的夥計奔進餅鋪後的花廳。「老夫人,有一位小姑娘請求面試。但是她的臉一片髒汙,而且頭髮散亂。」最奇怪的是穿著男人的外袍。

  「讓她進來。」只要是人才,哪怕是花麻子臉也無所謂。

  「是!」

  稍後,潤潤走進花廳,她有禮地福了一福。

  單老夫人微眯厲眼,低低地問:「你身上的男人袍子可是你的夫婿所有?」

  潤潤一愕,才猛搖頭,「不是!那人和我不相識,是他自己……」硬將她裹在他的袍子內,而她又不得不穿。

  「哦?」單老夫人緩緩地笑了。

  一旁的單忠打了個哆嗦,每當老夫人用上心思佈局的時候,總是這個笑容。

  潤潤急了,她以為單老夫人不信她。「真的,那大鬍子罵人好凶,我才不會發暈到和他牽牽扯扯。」

  「你會做餅?」

  咦?她忙點頭。「會。我娘在世的時候是做餅的高手,我打小就在火爐旁扇火、揉麵粉。」

  「家中還有什麼人?」這姑娘的眉眼鼻唇都生得極好,就是被炭煙似的黑汙給糟蹋了。

  不過洗把臉之後,一定是個美姑娘。單老夫人低垂眼瞼,半遮掩住她的眉開眼笑。

  「爹和娘的喪事才辦理妥當,老家的親戚都散了……」

  都是那大鬍子男人害的!如果不是他抓住她,她一定能夠在床柱倒下來的前一刻救回包袱。一想及他的火爆怒吼,她便握住雙拳,恨不能痛捶他一頓。

  單老夫人斜視著她緊握的拳頭,呵呵,這姑娘的體內和老大一樣烈性,兩人似乎有得拼。

  「你叫什麼名兒啊?」

  「元潤潤,今年十八。」

  「今日起你就住在餅鋪裡吧。」

  潤潤開心地直說謝。她不必露宿街頭,更不必挨餓了,而且做的還是她最喜歡的做餅差工。

  單老夫人突地站起來,她伸手牽握起潤潤的小手,近乎激動地說:「一切都依靠你了!北門口餅鋪是我的丈夫所創設,已交由我的長孫負責,然而他醉心武學修練,這餅鋪他一年半載才走進來晃一晃,完全不理睬這兒的生意好壞,甚至有打算讓這老鋪子關門大吉。」說到未了,她已經「自自然然」地淚流滿面。

  潤潤為她心酸,她一面反手握住老夫人的手,一面也泫然欲泣。

  單老夫人哽咽啞哭,「這鋪子每況愈下,如果有了差池,叫我如何去面對死去的單氏祖先!到時我這老人不如自己上吊,嗚嗚嗚,不肖兒孫整日逍遙過活,重擔全都讓我這一腳已經踩在棺材裡的老人扛,我的命好苦啊。」

  潤潤原就是正義感十足的性子,聽聞單老夫人的話,不禁打抱不平。「他真是太要不得,怎麼可以如此不負責任,真是不孝!」簡直是敗家大少爺!

  「潤潤啊,」鬥大的淚珠掉得更猛急。「這鋪子的興衰就交由你了,你可得幫幫我,你瞧,這門可羅雀的景況……嗚,如果救不起來我死也不瞑目!」

  潤潤的淚也掉得凶,她咬咬下唇,「我發誓,我一定用心用力地搶救餅鋪!老夫人,你切莫再傷心了。」

  「那麼就勞煩你了,往後鋪子裡的一切,全由你處理打點。」不能笑,哦哦,她必須忍住得逞的笑。

  潤潤重重地點頭,她絕對要讓這間北門口餅鋪起死回生!

  一旁的單忠揉揉眼皮,不敢置信地看著單老夫人「控制自如」的眼淚,更加無法相信他所聽見的。

  大少爺是真的不太管這餅鋪的好壞,但是也不至於是不孝的劣孫啊。況且這個家還有老爺在,憑單府那富可敵國的產業,她需要這麼傷心難過嗎?

  而元潤潤看似伶俐能幹,卻又如此容易上當,她身上穿著男人的袍子,未免也太視禮教為無物了。不過,單忠又再一次地揉揉眼皮。

  「她身上的袍子怎麼好像似曾相識……究竟是在哪裡見過?」

  潤潤頭下腳上的倒掛在郊外的粗樹枝上,口中咬含一顆蟠枝梅。

  應該如何振興老字號的餅鋪呢?她心中忖想著。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